坐会儿……白筱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抽了才会跟他上车。
郁绍庭没穿医院的病号服,衬衫领口的纽扣松开了两颗,右手小臂还用夹板固定着,平日打理有型的黑发很自然地垂下,有几缕掩住他微皱的眉头,少了几分迫人的戾气,整个人看上去温和又年轻。
“白小姐,方不方便去旁边打壶开水?”景行忽然回头,说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白筱拿了*柜上的水壶出去,等她回来,病房里哪还有景行的影子?
郁绍庭的薄唇边咬着一根烟,也没抽一口,只是任由烟自然地燃着,关着窗的病房弥漫着一股烟味,烟雾袅袅里,他左手翻着资料,偶尔会停下来想一想,白筱走过去,打开窗户保持空气流通。
她把水壶放回去,转身之际发现他嘴边的香烟烟灰已经很长。
几乎是条件反射,在烟灰掉落在被子上之前,白筱拿过*柜上的烟灰缸伸到他的眼前。
烟灰堪堪地落进烟灰缸里,火光电石间,郁绍庭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白筱放下烟灰缸,想走回沙发边去,他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白筱回转过头,故作镇定地问,只是面对他的注视耳尖子忍不住发热起来。
一个人的眼神跟他的年纪和阅历有关,当他绷着脸看你时往往能把你看得心里发毛,但当他专注地盯着你看,尤其是眼底还掺杂着类似情动时才有的温柔,白筱有些受不了。
如果昨晚的那句质问只是她毫无根据的猜测,那此刻白筱可以相信郁绍庭对她应该没那么简单。
就算不是非她不可的喜欢,也比好感多一点……
她想抽回手,郁绍庭的手劲重了些:“中午我想吃青椒炒牛柳。”
“医院旁边餐厅有。”
“……你回家做了给我送过来。”
他的语气太理所当然,白筱抿着唇角有点小矫情:“不会做。”
郁绍庭蹙眉,然后放开了她,低头一边继续看文件,一边不咸不淡地说:“我一般十二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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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拎着包离开病房时没给郁绍庭好脸色看,出去的时候还故意把门关得震耳欲聋。
在遇上态度强硬的郁绍庭时,白筱觉得自己骨子里的奴性被激发了,就像是皇帝身边小太监,他随意地说一句“我想干嘛干嘛”,她就得立刻躬着身任劳任怨地伺候着。
让白筱心情变得更糟糕的是,她在走廊上看到了拎着保温盒的裴母蒋英美。
直到回到公寓,白筱脑海里似乎还残留着蒋英美当时瞬息万变的脸色,惊讶,尴尬,惊慌到愧疚。
蒋英美的侧前方就是郁苡薇的病房。
“你放心,外头那些女人我会让祈佑断了的,而且,只有你才是我承认的儿媳妇。”
蒋英美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白筱已经不会因此而伤心,顶多算是心里有那么点小疙瘩,毕竟是曾经那样当做亲人信任和尊敬过的人,但从某种程度上又能理解蒋英美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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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英美在走廊碰到白筱后,显然没白筱淡定,从医院出来就打电话给裴祁佑。
裴祁佑接到电话之前律师正好把离婚协议送到他的办公室。
很多商人在离婚事情上就跟做生意一样,斤斤计较,决计不让自己吃一点亏。
裴祁佑的私人律师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离婚协议里很多条款看似公正实则都对裴祁佑有利,原以为裴祁佑会好好夸赞他一番,结果看了协议后的裴祁佑只是挥挥手让他离开,其余什么都没说。
协议里有一条:“离婚后御景苑的房子归白筱所有,另外,白筱每年可得到二十万的赡养费。”
离婚协议书封面上几个加粗的大黑字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裴家这样的百年大户不能要有案底的儿媳妇,就算以后白筱被洗白了估计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要说蒋英美怎么认识郁苡薇的,还要从前两天郁苡薇带伤偷偷跟踪裴祁佑跑到裴家去蹭饭说起,郁苡薇性格活泼天真,长得跟白筱也有六分像,更重要的是家世好,给蒋英美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祈佑,我刚才瞧见筱筱了,”蒋英美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筱筱……她是个好姑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裴祁佑靠在皮椅上,忽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裴总,有位凌玲小姐说想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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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凌玲坐在裴祁佑对面,似笑非笑地打量他,“没想到啊!”
裴祁佑俊脸上淡淡地,随手翻了一个文件夹,“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有个报社的朋友告诉我一个小道消息,你要不要听听?”
裴祁佑没说话。
“听说你跟一位正牌的将门千金在一块儿了?”凌玲单手支着下颌,望着裴祁佑的眼神透着一抹自讽,“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了解你,到现在才发现,我可能也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
裴祁佑签字的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向凌玲。
“你别说你没利用我,借我的口告诉你妻子你改过自新的话,不对,现在应该要称她为前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