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如何才能在达成目的时,把对无辜者的伤害降到最小?梅长苏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答案。看不下去的晏大夫搬来棋盘与他对峙。知道晏大夫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梅长苏欣然同意。五局棋,一胜一平三败,梅长苏拱手致礼:“谢过晏大夫。”
晏平山浓眉一挑,朝半夏瞥了眼:“蔺晨说你棋下得很好,这是……”
“蔺晨在嘲讽我呢。”梅长苏笑着说。
“公子谦虚了。少爷说,就象棋而言,这世上没人能下过您。”几乎是在梅长苏说话的同时,侍立一旁的半夏冷不丁地插言。
“哦,这个啊,蔺晨曾和我下过几盘象棋,每盘都被我杀得只剩一个帅。”梅长苏面不改色地道,“依着象棋也是棋这个理儿,我的棋艺确实不错。”
“……”晏平山。
“晏大夫,要不我们走几盘象棋?我让您一个马和一个车,收局给您多留一个兵。”
长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露出真诚的微笑。
晏平山不屑地冷笑:“晏某的颜面还真大。”
察觉到晏平山的恼羞,梅长苏连忙赔笑:“晏大夫,您别恼嘛,人有长处便有短处,我的围棋还不是被你们几个杀得片甲不留?”
“你真的只给蔺晨那小子留了一个帅?”缄默片刻,晏平山捋了捋须发,沉声问。
“那倒没有。最近的几次对峙是在东瀛回大梁的途中,最后一盘棋我给他留了两个兵、一个仕、一个相和一个马。”
“是你的棋艺退步了,还是他的棋艺进步了?”
“蔺晨不是我的仇敌,没必要赶尽杀绝,之前是我激进了。”梅长苏低声说。
“留兵、留仕、留相亦罢了,留马做什么?”晏平山奇怪地问。
“给他做脚力啊,要是他把腿跑细了,谁替我办事啊。”梅长苏脱口而出。
“能想到这儿,也不枉费了他的一片用心。”晏平山轻笑道,“棋品如人品,人品如性情。如今宗主您的性子越来越趋向温和沉稳,亦是离所谋之事更进一步了。”
原来蔺晨……
“宗主还记得是谁教你下围棋的吗?还记得他是怎么教你的吗?”不等梅长苏回答,晏平山自顾自地说,“当年我与素谷主切磋棋艺时,他说过:心有定势、谋算全盘,敌出三招,意图明了,示弱破局,暗势引导,以棋观心,才是终招。”
他的围棋,景禹哥哥教的。暗势引导?难道……看似他胜利的局面,其实是蔺晨在暗中引导?梅长苏想到这里,禁不住脊背一凉。
“据我所知,蔺晨的象棋确实不怎么好。但贵在,他能将劣势示于明处,并暗中引导棋局走向,以棋局来观人心。这一招宗主认为如何?”
原来蔺晨乐颠颠地与他对峙,是用棋局来试探他的心性。
“长苏自愧不如。”梅长苏拱手。
“半夏,把,宗主翘首以盼亦有一个下午了。”晏平山好笑地睨了梅长苏一眼,淡淡地道。
“公子,这是少爷给您的信。”半夏恭敬地呈上一枚铜管,“另外药铺的柜手要我捎一句话给您。”
“哦,他说了什么?”梅长苏将铜管打开,捏住纸笺,纸笺上莫明地粘着一层油,遂蹙眉将纸笺展开。
“柜手说:少爷说了,‘要死死道友,不死贫道’。”
“嗯。看样子他是要把曲如意交给我对付了。”一语双关呢,道友,是明德也是他。梅长苏哭笑不得地抖开纸笺,纸笺上空无一字,却涂抹了各种颜色。
“什么意思?”晏平山错愕地问。
梅长苏将油手展示给晏平山和半夏看,无奈地苦笑:“‘油’你好看啊!我的麻烦当然是曲小姐找上门来了,唉,‘偷鱼不成反而惹了一身腥’,后几日要劳驾两位替我挡着点了。”
收到蔺晨飞鸽传书的第二天,曲吉祥病逝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和之前几次模棱两可、真假难辨的消息不同,这次坊间流传的消息是有鼻子有眼儿,甚至有人传出,曲家为求家宅安宁,想要为曲吉祥配门阴缘。只是让人不解的是曲吉祥客死他乡,而那个乡是何处,谁也说不清楚,只是隐约传出,曲吉祥是在寻医途中病故的,与他同行的还有另一位体弱的公子。
他是谁?谁也不知道。梅长苏在听到这件事后,亦只能暗骂一句:睚眦必报的家伙。
欧阳明德和卫峥已到南楚了吧。南楚现在的情况如何?是否真如琅琊阁得到的消息一样,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南楚如此,大渝呢?多年过去,他们会卷土重来吗?夜国,景琰这次去了夜国,又会碰到什么事情?
梅长苏无奈地叹声,四境诸国和夜国在内的几个附属国,他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了,可是他的国呢?他一心想要守护的国呢?朝堂之上有多少可用之才?三军之中有多少军士还能沙场征战?四境又有多少部署需要重新设计?
“公子,您睡了吗?”梅长苏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按说这个时辰甄平不会来叩门,难道……
他不敢多想,披衣而起打开门,除甄平外,竟还有一人候在门外。
“朱西!”见到眼前的汉子,梅长苏叫了起来,“你怎么来了?南楚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不,除了三皇子与计划不符外,其他事情都很顺利。”朱西拱手道。
与计划不符啊,杀手头子居然会手下留情?梅长苏暗忖,将朱西引了房内:“甄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