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用眼神制止了陈坤想要说的话,淡淡地说,“我终归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的。”
“宗主……”
“我要做的事情需亲力亲为,也需有强而有力的后盾。你已用事实证明了忠心和能力,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梅长苏笑道,“重返金陵终是我的心愿,但……”
眼眸黯然,梅长苏叹声道:“直至今日,我也没有半分把握。”
陈坤若有所思,躬身行礼:“赤焰一案未昭雪前,您是江左盟的宗主;赤焰一案昭雪后,您是江左盟的座上宾。”
“若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呢?”梅长苏故作轻松地问。
“您要听实话吗?”陈坤想了一刻,才小声问。
“是!”
“您若身死,靖王必受牵连,他是否能善终,属下不知。但太子和誉王必会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届时朝堂不稳、百姓受苦。若另有有志之士还世道清明,江左盟当全力相助。”
“若真是如此,亦不枉费我竭心尽力让江左盟成为天下第一大帮的一番苦心。只是望你记得功成身退。”梅长苏无奈地苦笑,“我当然相信人心。然,当忠臣变成宠臣,便离灭门不远了。”
想到又要听到晏大夫的唠叨,想着要和身边的少年分离,梅长苏选择了步行。
一路行,一路买。
还是与前几天一样,凡是适合飞流的或是合眼缘的,梅长苏不问价格便买下,这一次因有了甄平付账,梅长苏花起银子来更是毫无顾忌。当马车被大小物件塞得满满当当时,甄平忍不住问道:“宗主,飞流的身手不错,何不将他带回江左?”
“他只是个孩子!”梅长苏爱怜地看着飞流举着冰糖葫芦小口舔,轻声道,“跟着蔺晨,他才会拥有这个年岁该有的天真无邪。”
甄平张望了下四周,小声说:“飞流跟蔺公子去琅琊阁,用得着买这么多东西吗?”
“这叫有备无患。”梅长苏瞥了眼甄平,“好歹我有带过幼弟的经验,蔺晨有吗?这桂花糕看起来不错,多买点。”
甄平掏了银子、嘱咐起来,侧头低声道:“您给飞流买那么多东西,却仅给蔺公子带了一支老参,蔺公子又该骂您没良心了。”
“也是,他受了伤,我该为他备一份礼。”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头,梅长苏若有所思,“买一副猪大肠如何?”
“猪,猪大肠?”甄平差点咬到舌头,“宗主,您确定?”
“他送我猪心,我送他猪大肠,这是礼尚往来。”梅长苏得意扬笑。
“再来一只猪肺吧。”甄平悻悻地道。
“猪肺?”梅长苏想了想,认真地说:“好,再买一只猪肺!”
这次蔺晨受的伤胜于当年,好在今日的蔺晨内力深厚、武功今非昔比,且在受伤之初便得到了医治,所以……
他去的时候蔺晨刚刚歇下,只得转向明德问了些许问题。听着明德滴水不漏的回答,梅长苏突然想到,琅琊阁消息灵通,自己在出门采买的时候动静不小,蔺晨必然得到消息,怎么会在他到达之前“刚刚”歇下?
想到这里梅:“来年中秋,静候君至。”
蔺晨没有睁眼,尾指微微动了动。梅长苏看在眼里暗暗好笑,把一只锦袋塞入蔺晨手中:“今年的岁钱先给你了。”
“阿晨的岁钱?”明德放下手中汤面,笑吟吟地说,“阿晨睡着了,我先替他收着。”
语毕,伸手去扯锦袋,可即便明德用上了七分力,也没能将锦袋从蔺晨的手中抽出。梅长苏见状笑意更甚之前,并坦然地看着明德取下灯烛、将蜡油滴在蔺晨手背上。
第一滴,蔺晨皱起眉头;
第二滴,蔺晨咧了嘴;
当第三滴蜡油落在蔺晨的手背时,蔺晨紧拽的手终于松开。
明德捞起锦袋,朝梅长苏扬了扬。
“你赢了!”梅长苏悻悻地说,“殿照红稍后奉上。”
蔺晨轻声嗤笑,裹紧被褥翻身而起:“明德,锦袋里的银子送你了。”
“那我不客气了啊。”明德眉开眼笑,正欲将锦袋收入怀中,冷不防手腕被蔺晨抓了个正着。
“按个手印吧。”蔺晨捏住明德手指、在梅长苏递过的匕首上一划,按在一张纸笺上。
明德翻了翻白眼,将受伤的手指放入嘴里吮着,冷哼一声:“鄙人认栽。说,要我做什么?”
“护他周全!”梅长苏和蔺晨极有默契地指向对方。
明德无奈地摊手:“你们当我没出现过吧。”
“我可以命人将你打晕,塞入麻袋送至曲家!”梅长苏冷笑道。
“年前送到曲家,曲小姐能给个好价钱吧。”蔺晨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长苏,这件事交给你办了,我明日要回琅琊阁先歇着了!”
“飞流!”梅长苏侧头叫了声,“和这位哥哥好好打!”梅长苏指向明德,笑眯眯地道,“但是只能将他打趴下。”
“趴下?”飞流冷眼扫了眼明德,横出一手抓住其肩头用力摔了出去。
飞流的武功明德见过,也知晓飞流判断力有限,在飞流的眼里趴下是什么意思?倒在地上不动?这样想着,明德眼睛一闭、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梅长苏轻声嗤笑:“蔺晨,于我而言判断一个人是否昏睡,最好的办法是……”
“甄平,坑挖好了吗?挖好了就把这家伙埋了。”梅长苏转头朗声说。
明德挺尸般地躺着,暗忖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