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不能分清敌我之前,只能这么做。”蔺晨冷声道。
“那,那由我带在身边好不好?等回到大梁,你再带回琅琊山去。”梅长苏斟酌了一下,小声道。
“所以要捆起来啊。”蔺晨把绳子的一端递到梅长苏手里,笑容可掬地道,“来吧,由你牵着。”
梅绳子解开,但他知道蔺晨说的在理,在不知道飞流会做出什么事儿的情况下,这种方式对所有人都好。
但是……他想让飞流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温暖。
“没事的,飞流。”梅长苏不顾那孩子凌厉的眼神,把飞流揽入怀中,轻声道,“晨哥哥是个好人。等飞流学会控制自己、不伤害身边的人,就不用被绑着了。”
梅长苏极有耐心地说着,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他不知道怀里的孩子能不能听懂,只是一遍遍地说着,直到那孩子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他告诉飞流他的名字,告诉飞流蔺晨的名字,告诉飞流他们不会伤害他,不会让他再忍受饥饿与寒冷……
马车行了很久突然停下,梅长苏正要问是不是到了借宿的地方,就听蔺晨说:“长苏,你下来看看。”
“好。”梅长苏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一声,想着飞流留在马车上会害怕,便寻了件毯子披在他身上、盖住绳索,然后牵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目所能及的地方,有一人卧在地上,一群乌鸦低空盘旋,“呜呜”地叫着。
“跟着我。”蔺晨压低声音道,“为防有诈,把画不成拿好。”
“嗯。”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只有十**岁的模样,双目圆睁、面容泛青,嘴角边有已干涸的黑红色血渍,旁边地上有块啃了一半的酥饼。
“啊!”梅长苏一个没抓紧,飞流挣脱了他的手,跑到那男子身旁,试图用尚能活动的手捡拾地上那半块酥饼。
“啪!”一记闷声敲上飞流的手背,“啪”又是一下,没等飞流有所回应,他的手上多了三条红印。
与昨日不同,蔺晨这回没有留情,梅长苏也没试图阻拦,站立一旁“冷漠”地看着蔺晨拿着扇子,在飞流手上敲了一下又一下。
蔺晨一连打了十几下方才罢手,拧着飞流的耳朵,将他拖到尸首旁,指了指酥饼又指了指地上的尸首。
飞流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看酥饼、看看地上、又看看蔺晨,眼神里只有空洞。
蔺晨叹声气,飞出一脚将酥饼踢出很远,飞流这才有了动作,他快、蔺晨比他更快,在他刚拔脚的同时,一枚银针扎在了他的肩头。察觉到没法动弹,秀气的小脸拧成一团。
“飞流,你要记住,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梅长苏连忙拉住飞流的手,安慰道,“你饿的话,苏哥哥会拿更好吃的东西给你。蔺晨,他能吃核桃糕吗?”
“能。”蔺晨应了一句,蹲下身子,用随身匕首划开男子的衣衫,熟悉的图案跃入眼中,梅长苏亦冷下了脸。
相同的部位,飞流亦有相同的图案。
蔺晨背着梅长苏轻声道:“比起印记,我更担心飞流为什么不哭。”
“……”梅长苏。
“哭是人最基本的能力,如果一个人连哭都不会,那……”
“先,先想想这里怎么办吧。”梅长苏轻叹,把手握得更紧。
“你说咋办就咋办。”蔺晨双手一摊,无所谓地道。
“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然后……”梅长苏眉头微拧,淡淡地道,“走人。”
“走人?”蔺晨眨了眨眼睛,狐疑地问,“看完走人?”
“此地是东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点,验完尸首后马上走人。”梅长苏沉声说。
“行,你站远点!”蔺晨抽出软剑随意挥了挥,白光划过,尸体上的衣衫已尽被破开。
两人怔了怔,那衣衫之下的躯体竟也是瘦骨嶙峋。
“除了抢夺和杀戮,这些人不会有第三种生存技能了吧。”蔺晨舞了几下剑,将刚爆出嫩芽的树枝打落一地,将尸首掩盖起来,“估计不是第一次夺食了,村民愤恨之余在酥饼上下了毒。”
梅长苏没有说话,又看了尸首一眼后,牵起飞流的手,向马车走去,并暗暗下了决心,不管飞流是否为大梁子民,他一定要护飞流周全。
寻着蔺如风留下的暗记,他们用了三日追上了蔺如风和戈盛。而素天枢、杨仲铭等人则由向导带着、按原定的路线继续东瀛之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情义固然无价,但商人逐利,若因私人感情毁了声誉,不仅会影响到药王谷和杨家的声望,也会影响到大梁其他商户。
正如梅长苏所想,蔺如风见到飞流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拉起飞流的手诊脉。
少时,父子两人走到一角落低声交谈,像在商量、又似在争执,梅长苏插不上话,想找戈盛把飞流的事情简单说一下,却被飞流紧紧拉住。
梅长苏叹了一声,飞流是怕了吧。
追赶蔺如风的这三日,蔺晨每日至少将飞流放开六次,每次飞流都会跑,但每次都会被蔺晨用绳索套回来,套回来后取一枚银针扎在飞流鼻尖,然后交给他。
他取下鼻尖上的银针,用巾帕擦拭白净的小脸,他翻出饴糖放在飞流手中,告诉飞流不要怕……
“少爷,吃点热食吧。”戈盛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膳食走了进来。
“好。”梅长苏应了一句,刚想招呼蔺如风和蔺晨一起过来用膳,却被戈盛端来的膳食怔住了。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