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蔺晨和聂铎的狼吞虎咽不同,从小的家教让梅长苏吃什么都是细嚼慢咽,而就在他刚咬了一口饼后,眼前一暗,再一看,手中的饼已不见了踪影。
“来者何人?”聂铎大喝一声,挡在了梅长苏身前,而蔺晨早已飞了出去,长剑指向……
“蔺晨,等等……”梅长苏在聂铎身后探出头,“是他,前几天抢走酥饼的那个,是个孩子,他应该是饿了,才会出来抢吃的,你别伤到他。”
“饿了就能抢?”蔺晨冷笑一声,“哪国的规矩!瞧着那娃儿不过十岁,现在就抢,长大……”
孩子显然没听懂蔺晨的话,也不在意蔺晨拿剑指着他,一整块干饼三口两口便被他吞下了肚。
“喂,小鬼,你这样会噎着的。”见那孩子没什么威胁,蔺晨皱眉道。
“来,喝口水。”梅长苏踱步到孩子身旁,把水囊递到了他面前。
孩子见到水囊便伸手去抢,蔺晨见状一个刀劈把水囊打落在地。梅长苏瞪了蔺晨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就见那孩子趴在地上,以极快的速度舔着地上的水。
“不能这样喝啊!”梅长苏一阵心疼,忙伸手去拉,刚触及孩子的衣袖,那孩子乌黑空洞的眼瞬时腾起杀意,一个跃身探手掐住了梅长苏的咽喉,一旁的蔺晨见状冲天一脚踢向孩子的手腕。这一脚蔺晨虽只用了三分力,但也足以震麻一成年人的手腕,可是眼前的孩子纵然牙关紧咬、也没松开掐住梅长苏的手,甚至他的另一手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此刻梅长苏已面色赤红,蔺晨情急之下又连踢了两脚,这回他用了五分力,那孩子吃痛地松开手,蔺晨一手将梅长苏揽在怀里,一手持剑指向那孩子。
“别……别伤他,他、他只是在护……护食。”梅长苏抓住蔺晨的手,气喘吁吁地道。
“所以,我没要他小命。”蔺晨冷声道,“金双,把车上干粮和水囊留给他,走。”
梅长苏强撑着身子,回头看见那孩子依旧趴在地上舔水,心头一紧:“蔺晨,这孩子衣裳好单薄,拿条毯子给他吧。”
“长苏,你能不能安分点。”蔺晨悻悻地道。
“蔺晨……”
“好好好,金双,拿条毯子给这小鬼。”
没有炭炉、没有地龙,东瀛的初春让梅长苏领教了厉害。虽然蔺晨让人准备了汤婆子,但到了后半夜,梅长苏还是醒了。
因春寒?因春雨?因刺骨的痛?还是因心中小小的不安。
裹紧被褥、梅长苏自嘲地暗忖:以为已经习惯了痛,却还是会痛;以为可以放下,却始终放不下;以为可以视而不见,却还是做不到铁石心肠。梅长苏啊梅长苏,你以为自己是谁,以为还是那个能百步穿杨的林殊吗?还是那个能天下安定的赤焰少帅?呵呵,地狱归来,不可久留,你想做多少事,你想问上天借多少时日?
可是……他……
“少爷,您醒了?哪里不舒服吗?”聂铎的声音突然想起,“蔺公子给您留了安神的汤药,您要喝一点吗?”
“怎么,蔺前辈那边出了事,他赶过去了?”梅长苏连忙坐起,焦急地问。
“不是,他去找那个孩子了,他怀疑那孩子也是杀手组织的。说,如果是、就将他带回来,如果不是、就给他看看手臂的伤。”
“他去多久了?”
“您睡下时他便走了,临走时吩咐我准备热水和吃食。”
“点灯吧,我起了。弄盆热水来,我泡泡脚等他回来。”
“是。”
破晓时分,蔺晨果然抱着那孩子回来了。一踏入玄关,梅长苏便迎了上去,却被蔺晨瞪了一眼,呆愣当场。
“热水准备好了吗?”蔺晨看着聂铎问。
“把他剥了浸水里,身上的针不要拔,如果发现他要醒来、就劈晕他。”蔺晨将孩子递给聂铎冷声道,“长苏,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怎么没个轻重?”
“我……对不起。”如今蔺晨的医术已能与蔺前辈比肩,他能瞒过什么。
“我能肯定这孩子是东瀛杀手组织里的杀手,他练的内功心法极其阴寒,被他打一掌、寻常人都要躺上十天半月,更何况是你!”
“他没有打我……”对上蔺晨阴晴不定的脸,梅长苏揉了揉鼻尖,讪笑道,“掐我脖子的时候,确实用了点内力。”
“把衣服脱了,到床上去。”蔺晨冷声道。
“蔺晨……”梅长苏瞅了眼早已目瞪口呆的聂铎,小声说,“别这样……”
“不这样?咋滴?还要我帮你脱!行啊,等我脱完了再来扒你的。”蔺晨一边说一边将湿漉漉的外衣里衣逐一脱下,用内力烘干体表的雨水,白气氤氲,投眼看去真有点仙人下凡的感觉。
“蔺晨……能不能换个法子?比如,泡药浴。”梅长苏说得更小声。
“不用熙阳诀把那股阴寒之毒逼出来,难道等着它与你体内的火寒毒相亲相爱吗?”蔺晨冷笑地道。
逼毒……
梅长苏这才想起他与蔺晨多次“坦诚相待”,蔺晨也多次以这种方式帮他逼走体内的寒气与残毒。
因发现得及时,梅长苏在连吐了三口黑血后,人总算缓了过来,得了精神的他朝那孩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聂铎正依照蔺晨的吩咐,从浴桶舀出冷水,把热水倒了进去。
“把手给我。”蔺晨翻身下床,清亮的眸子透着冷漠。
察觉蔺晨怒而不发,梅长苏不敢多说一字,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