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斜斜地瞟了聂铎一眼,将托盘放在梅长苏床头的矮几上,揶揄道:“要不要我帮你家少帅找个使唤丫头来?”
“……!”盯着数个放着瓦罐的托盘,聂铎低头缄默,他不得不承认,看起来没什么正经模样的蔺晨在处理伤口时所做的一切比他期待的好上百倍。
纤长的手轻轻拉扯着梅长苏手上的布条,蔺晨将聂铎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不是良医,也没什么仁心仁术的医德,但他使不来坏,不会刻意地去折腾弱者,哪怕这个弱者他看着很碍眼……
“长苏,你伤口的愈合情况我会看,用药多少我也会掌控,可再好的大夫也需要病人的配合。我需你告诉我,你对我所用药物的感觉,是痛,是痒,是麻或是其他!”将梅长苏红肿的手托于自己掌中,蔺晨从瓦罐中挑出一撮黑色的药膏用拇指和食指搓抹均匀后,细细地涂在了已有愈合迹象的手上,“我并不擅长外伤的治疗,只能根据云世伯留下的方子,依着你的伤口愈合情况加加减减各种药物的分量……你若不据实告知,我就把云家丫头找来,让她照顾……!”
“不!”一声沙哑又模糊的声音从梅长苏的床头传出。
“少帅,您,您可以说话了!”聂铎惊喜地探头道,“您可还好?”
“瞧这声音难听的!聂铎你也真够笨,他这番样子能好?”蔺晨白了聂铎一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家少帅逞强是因为你们!为了你们淬骨挫皮,为了你们不得不好!”
“……这……!”聂铎结巴地道,“这……”
“……!”这人真讨厌,是吧,我也讨厌……
可我不想再有旁人见到这样的我。
我更和怜悯,他虽然讨厌……
可他的眼中从没有过同情和怜悯……
就这一点……
我认同他……
认同他为我所做的一切……
而且,他说的……
没错……
为亡者讨回公道。
为生者赢回应有的一切。
为祁王,为林氏正名……
我唯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而一切都应以生者为先。
“凉……!”轻启着唇,梅长苏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嗯,你的感觉没受淬骨挫皮的影响还是很灵敏的。我调了十来份药膏,就这份里面加了薄荷,薄荷能镇痛也有消炎的功效……我想试试到底对你的伤是否有好处!”蔺晨了然道,“记着,就这样,用一个字回答,声音沙哑没关系,过段时间等你的气血养好了,我就帮你调嗓子!”
“试试?”聂铎唰地一下站起,怒道,“你用少帅试药?”
“你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客似云来?”蔺晨说着单指一弹,将手中最后一抹药膏弹向聂铎“去,去把鸽子抓下来吧,瞧你家少帅,望眼欲穿的模样还真是让人不忍心呢!”
我的脸到现在还绑着棉布,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我望眼欲穿?斜过眼瞟着解下他手腕部布条给他诊脉的蔺晨,梅长苏满心的不悦。
从你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了呀!蔺晨端着笑脸极其缓慢地动着唇,无声地道。
梅长苏心头一抽,郁闷地转动双目看向飞身去抓信鸽的聂铎:又上当了,可恶!
“脉象不错,比前几天稍许有力了些!”将垂在耳侧的散发拢到耳后,蔺晨笑嘻嘻地仰头看去,“聂铎还没抓到小雨点吗?继续继续!”
聂铎连着横穿了几次,每次都在快要抓住小雨点的时候,被小雨点轻巧闪过。
这鸽子,驯过的?
信鸽本身就要驯,可这只被蔺晨唤为小雨点的信鸽,未免太……
聂铎虽说只是武将,可身为赤焰大将的他连只信鸽都抓不到,唯有的可能就是……
“吹一下!短,一声!”一只碧绿的竹哨插在了他微启的唇间,梅长苏在狐疑中含着竹哨依言而做。
“……!”并没有任何声音响起,至少他没听到。
啪!
小雨点一个俯冲停在了他的枕边,小小的脑袋打量着绑着绷带的梅长苏,似乎不怎么明白为何这个人能吹响唤它下来的哨音。
“……!”聂铎跟着小雨点翻身而落,瞅着得意洋洋的蔺晨却只能咽下满肚的闷气。
“短,两下!”
“……!”未闻哨音,小雨点振翅而飞,直冲长空。
“啊!鸽子!”聂铎一惊,移动步伐赶紧去追。
“……!”梅长苏。
“长苏,今日是你拔毒后的第十日,我本允诺于你在拔毒后第七日再次告知靖王的消息,可我没得到金陵的详情,只能将这日子延后。”玩笑也有尽头,蔺晨见聂铎飞身离开了竹屋,沉声道。
“……!景琰?他怎么样了?”没在意蔺晨的歉疚,梅长苏微动着唇问。
“今晨我收到传讯,靖王连夜行军于你拔毒后第七日携伤回到金陵,一入金陵未等宣召就直冲金銮殿!”
“……景琰!”
“之后的事不用我说,你也该想得到。”
“不知幸或者是不幸,未等皇帝降罪,他就因伤病劳累而晕厥在金銮殿上!”
“……景琰!”
“算是触动了皇帝的心弦吧,让太医诊治一番后,就让列战英将其送回靖王府!同时下诏,靖王枉断是非,冲撞君威,但念其性情使然,被乱臣蒙骗,且其平定黔州有功,功过相抵对其直闯金銮殿之事不予降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