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虏去的匠人手艺拙劣上不了台面。”蔺晨冷讽道。
梅长苏比了个手势,示意蔺晨让他先把话说完,蔺晨见状耸了耸肩,双手一摊。
“我想你已经对过韬民窑的账册了,除去瓷瓶、库房的存货、账房的银两,是不是还少了颜料?”
“嗯,我正在查颜料的去向,可惜……”
“失踪物品的去向和失踪匠人的去向是一致的,这点没错吧。”
“没错。”
“是璇玑搞的鬼,这点没错吧。”
“没错。
“书房内的燃香会让人或动物暂时失去感知,这点也没错吧。”
若非如此,训练有素的影卫不会中招,梅长苏说到这里攥紧了手。
“对。”
“如果把燃香放入颜料中,会有什么后果?”
“在封闭的房间内,初始的几天会让人浑浑噩噩丧失部分感知,但几日后香味淡去也就……”蔺晨边说边皱起眉头,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绕上他的心头。
“身上佩戴香囊或巾帕,抱画轴前去典卖,会怎么样?”梅长苏揉着指尖轻声问。
“不怎么样,对于行家……”蔺晨将案头的钱袋子逐一掂过,
“陈坤的钱袋,白银十两,铜币三十文。”
“黎纲的钱袋,白银五两,铜币二十文。”
“甄平的钱袋,白银八两,铜币十五文。”
“顾青的钱袋,白银五两,碎石五两。”
“万韦的钱袋,无白银、铜币,但有龙眼大小的珍珠四颗、金叶子三片。”
“南宫泽的钱袋,无白银,但有铜币、金叶子,还有几颗算盘珠子。”
“你……你……”梅长苏愣愣地看了蔺晨一眼,转头问,“谁告的密!”
“告密?”蔺晨好笑地道,“这是本阁主的看家本领。若是不信,你可以拿自己的钱袋子试。”
“不用了。”梅长苏垂首,沮丧地道,“是我推算有问题。时辰不早了,都去睡吧。”
“呦,不是小年吗?咱们闹闹!”语毕,蔺晨绕至案头,写了数张纸笺,分别交至陈坤等人手中,待看清纸笺上写的,众人把目光投向梅长苏并流露出古怪的神情。
梅长苏没多想,给了众人一个肯定的目光,遂,众人告退离去。
“别恼。”待众人走后,蔺晨轻声道,“我也是经你提醒才想到另一种可能,现在安排他们去做,稍后给你一个答案。”
“什么可能?”梅长苏来了精神,忙问,“我哪里少算一步?”
蔺晨愤懑地嚷道:“我都快被你算死了,你还嚷少算一步?”
“真的?”梅长苏先是一喜,继而又垂下头去,“还是少算一处,不然你不会把陈坤他们支开,且是……分别支开。”
“嘻嘻,我让黎纲请吉嫂通知秋娘那个所谓的远房表妹、准备可供八人吃的宵夜。你觉得她们两人会准备什么,需要多长时间完成?”
“嗯?”梅长苏狐疑地问,“这个和我们今天讨论的事情有关吗?”
“可以有关,可以无关。”蔺晨狡黠一笑。
“一般情况下,婢子在知晓人数后,伶俐的会追问客人喜好、禁忌;迟钝的会直接奉上容易消化、不易积食的小吃;若是……在没问过客人喜好和禁忌的情况下,送上的小食恰为客人的喜好,那就证明她们在我们院内有眼线。”梅长苏想了半刻给出了答案。
“不错,这算我送你的小年礼物,你可满意。”蔺晨眉飞色舞道。
“我也给你准备了小年礼物啊。”梅长苏抿着嘴一本正经地道,“那婢子是我特地留下、送于你勾搭的。”
蔺晨很不给脸地将一口茶全数喷出:“长苏,你……”
梅长苏轻叹一声:“对美人温柔点,要收房和黎纲说,他会处理。”
蔺晨涨红了脸,憋出一句:“算计我能让你长上三两肉吗?”
“不能。”
“能让你睡个安稳觉?”
“不能。”
“能让你多活两年?”
“不能。”
“为何以算计我为乐?”作为琅琊阁的少阁主,蔺晨自有骄傲的资本,可眼前这个人三番两次地算计他,他做不到有容乃大。
“是你说的,只有谋算在你之上才能回金陵。”梅长苏无辜地眨了眨眸子,“不找你练手,怎么知道谋算在你之上?”
蔺晨一愣。他知道梅长苏早晚要回金陵,但在今日之前梅长苏从没对回金陵的日程做过安排。可是今日,梅长苏不仅明确告诉他除去璇玑的时间,还将他说的话翻出来……
梅长苏低语:“年初的时候,我发过一次病。”
火寒之毒复发蔺晨早已知道,但当他听到这句话,还是握住梅长苏的手,摸了摸脉象:“你可知道,你这病最忌的便是操心,最需要的是静养。”
“我知道。我亦知道火寒毒每发作一次,我的身体就会垮上三分。”成为江左盟宗主已有数个年头,梅长苏已习惯戴上“面具”面对众生,也已习惯将喜怒哀乐埋于心底。然,当他与蔺晨独处时,他会卸下伪装、抛却谎言,“所以我必须在有限的岁月里,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唯有这样,才能在最后的那天,对陪在我身边的你说:梅长苏这一生,此生不负如来不负卿。”
久久的缄默后,蔺晨长吁一声:“那么遥远的事情,想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