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梅长苏揣着怀炉、守在炭炉旁,一旁的案头搁着几幅刚完成的字画。
抽出几张丢进炭炉,梅长苏从怀中摸出了霍大师送的麒麟。
他还有一只麒麟,公孙宇用榆木所雕。
两只麒麟一对比,便知功力上下。
同为脚踏祥云、口吐烈火,但霍大师所雕的麒麟却给人以傲视众生之感。
难怪蔺晨想请霍大师雕貔貅。
貔貅就算了,但我能请霍大师雕一对鱼儿送你。
愿你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愿你早日寻得心仪的姑娘……
“宗主……”一声轻唤,让梅长苏从冥想中回过神,瞧着黎纲兴奋的模样,不由地问,“怎么,有喜事?”
“宋云的婚事成了,杨佑的婚事也成了。”黎纲拱手行礼,乐呵呵地道,“喜长老那边也撮合了一对。长老们说,婚事由他们操办,您……”
“安心静养是吧……”梅长苏无奈地裹紧了身上的裘袄,向外张望一眼,“他们还不许我出门吗?”
“喜长老说了,雪天路滑,您……”黎纲抿着嘴,偷笑道。
“曲如意还没走?”梅长苏嘴角抽搐一下,僵硬地问。
“没有,她说要等沐大夫。”
“千里迢迢跑来江左找沐大夫?”梅长苏不屑地冷哼,“她要求医吗?”
“曲姑娘说,您看起来不如沐大夫可靠。”黎纲小声道。
梅长苏拉高语调,嚷道:“曲如意因‘曲吉祥’死掉找上门来,这能怪我吗?谁让她做得太过……”
“宗主,主意是您出的!”
“把人逼到见啥吃啥,也是我的主意?”梅长苏挑眉道。
“不不不,是曲姑娘太强势,‘曲公子’不得不死。”黎纲连忙拱手作揖。
“奇怪,她这次怎么不去琅琊阁求问了?”没在意黎纲的表情,梅长苏低声喃喃。
“据说曲姑娘去琅琊阁问过了,琅琊阁给出的答案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黎纲再次偷笑。
“没错啊!”梅长苏揉着手指,悻悻地道,“难不成她在琅琊阁吃了哑巴亏,却跑到江左盟来撒泼?”
“喜长老说了,来者是客,宗主应好生招待!”
明明是扮猪吃虎!梅长苏暗骂一句,笑道:“喜长老有意帮衬,我能说什么?黎纲,将上次华老板送来的绸缎给喜长老送去吧。”
“是。”
“宗主,朱西来信了!”两人正谈着,甄平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他动了我们南境的消息渠道。”
“什么?”梅长苏脸色一沉,他把朱西留在南楚,并告诉他在南境的联络地点,就是为了发生紧急事件时,朱西能尽快联络他。
打开纸笺,一目十行,梅长苏的表情由凝重转为诧异,又从诧异转为震愕。看完最后一张纸笺后,他又从头至尾复看了一遍。
蔺晨跑去南楚了!
在来了廊州后,蔺晨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南楚了。
这叫他如何不诧异?
明德跑去南楚了!
在璧秀山庄玩上一局后,明德也跑去南楚了。
这让他如何不震愕?
南楚皇宫闹鬼,半夜琴声突起,还有妖娆女子起舞,搅得后宫人心惶惶。
请来法师捉鬼,鬼没抓到,法师却似得了失心疯,翻来覆去地念叨一句话:女鬼是男的!
恰在此时,游走四方的晨法师出现了,掐指一算,为宫中芙蓉妖作怪。收取白银两千两、照殿红三坛为酬劳,开坛施法。
晨法师成功降妖。
于是……
于是,晨法师堂而皇之地成了南楚国师。
于是,晨法师顺利地见到了曾在大梁做质子的宇文霖。
于是,晨法师以一句歇后语暗示宇文霖有长子在外。
又以一句“时辰未到”断了宇文霖想见长子的念头。
就这样?
“宗主,南楚发生了什么事?”见梅长苏神色不定,黎纲和甄平齐声问。
梅长苏抿嘴道:“蒙古大夫成了南楚的国师。”
“呃!”黎纲下意识叫了起来,“沐公子回南楚了?他真能跑。”
瞅着手上的信札,梅长苏百感交集,景睿的身世明了了,为什么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的一句话,能让蔺晨跑去南楚;他的一句话,亦能让景睿坠入地狱。
前者他能视为朋友间的情义,后者他该如何待之?
梅长苏轻声问:“靖王妃来信说,景睿喜欢云姑娘、不日将去云家提亲,这个消息核实了吗?”
“尚未。宗主,我们在金陵尚未布置人手。”黎纲和甄平对视一眼,黎纲拱手回道,“您不妨找几个与金陵有商货往来的店家问问。”
梅长苏摇头苦笑:“我写封书信,你们派人送往云家,烦劳云姑娘下次去金陵时转交给靖王妃。我记得束中天曾送我两件银狐皮,找出来送往云家。”
黎纲和甄平面面相觑,小半天甄平才小声道:“宗主,这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梅长苏挑眉,“有什么不合适?”
“今年秋猎誉王成为赢家,圣上的赏赐中有一件是银狐皮。当时您还说,‘若非靖王不在,哪里轮得到誉王’。您此时送上银狐皮是不是……”甄平轻声道。
梅长苏呆了呆,苦涩地笑了笑,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不过是想送嫂嫂一件裘袄罢了。”
抬首望向窗外,阿虎趴在窗台上打着盹,一身虎斑毛发早在几个月前就长了回来。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它,阿虎伸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