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薄甲,雪夜逐敌明雷,宛如就在昨夜。
可昨夜,他真实的境遇是身裹厚袄,夜行侯昊……把晚膳吐个精光。好在一夜的奔波,于清晨他终于和卫峥会合,以一个利落的身姿翻身下马,不顾蔺晨的白眼,把卫峥扯到一旁说起了昨夜的遭遇。
“素玄,这里有流寇出没?”梅长苏睁大眸子问。
“公子,这里风大,您来这边站。”卫峥行下半礼,跟梅长苏换了个位,“这里本就人迹罕至,鲜有人来。素玄未曾听说过这里有流寇出没,但是……昨日在来的途中听说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梅长苏见素玄欲言又止忙问。
“西境守军有位大将叫冷风,您可记得?”虽说周遭没有外人,但卫峥仍压低了声音。
“……我记得!”梅长苏声音发颤。怎么会不记得冷风!和谢玉在梅岭北谷谷口灌火油的,就是冷风的兵!“梅岭的事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是……军命在上,他能做什么。在那个时候违抗军令的后果会是什么下场?我……不怪,不怨,不憎,不恨。只要他能给予西境一片安宁,他日赤焰案昭雪,我会让景琰特赦于他。”
梅长苏的声音不大,仅能让身边的卫峥听个清楚,而不远处的蔺晨则在这一刻收回了锁在梅长苏身上的视线。
不怪,不怨,不憎,不恨?
被灭九族,身负奇冤,前途茫茫,却道:不怪,不怨,不憎,不恨?
可笑,可笑!
“黎纲,羊肉汤好了没有?我给你的药包有没有放下去?”蔺晨嚷了一句,迈开步子向篝火飘去,“素玄带了辣子,给我撒上一撮!”
“怎么了?”见卫峥言语躲闪、欲言又止,梅长苏失声笑了笑,“蔺晨听去就听去了,有什么事你直说。”
“冷风死了。”卫峥垂首低声道,“他及亲兵一行四十余人在回乡省亲的途中被人劫杀了。”
“什么!”梅长苏惊呼,“冷风及亲兵四十余人丧命在一伙流寇手里?”
“对!”卫峥当头拜倒哽声道,“卫峥无能,没能获得更多有用的消息。”
“怎么可能!就算人数上吃了点亏,但冷风的领兵能力你是知道的,且他占了地理优势,怎么可能连百余名流寇都对付不了?”梅长苏喝声问。
“属下不知,只知道现场非常惨烈……”
“卫峥!”梅长苏冷眼一扫,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四十余人不仅被屠尽,且被人焚尸!”卫峥垂首叩拜。
梅长苏攥紧手,浑身发颤:屠尽?焚尸?
一阵晕眩向他袭来,梅长苏一个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卫峥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少帅,您莫要激动,近日药王谷会去西境守军处送药材,届时卫峥会设法探听具体情况。”
“不许去!”被一声少帅惊回神的梅长苏一把抓住卫峥的手,猛然抬首,厉声道,“咳咳,你不能去送药,不能去探听情况。咳咳……”
“少帅,少帅,您莫要激动。卫峥不去就是了,卫峥不去就是了!”见梅长苏连咳带喘,单薄的身子佝偻成一团,卫峥顾不得身份,一把将梅长苏抱住,在缓缓输入内力的同时,轻声安慰道,“卫峥不会擅作主张,但凡行事,必会问过少帅。”
“素玄,我没事。”梅长苏笑着摇摇头,稳下心绪的同时,改回了对卫峥的称呼,“扶我起来,有事情要吩咐你做。”
“公子,您说……”
“他们一路夜行总会留下印记。你陪我走一趟,看看有什么线索留下。至于打探,我让黎纲和影卫去,你不要插手。咳咳……蔺晨,我……”
“我能阻止你吗?如果能,你我会站在这里?”蔺晨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漠然地递上一碗药茶,负手背向梅长苏,淡淡地道,“冷风遇袭的事情,我来查。让黎纲与你及素玄同去,你的行程只能到我们昨夜夜宿的地方,剩下的路程……”
“好!”梅长苏沉声道,“可以,药王谷的弟子由你带着吗?”
蔺晨旋身瞪了梅长苏一眼:“我去帮你查冷风已然破例,你还要我带药王谷的人四处转悠?”
梅长苏脸色煞白,垂首行礼:“长苏逾越。”
“你呀,说你几句,就上心了。”蔺晨好笑地戳了戳梅长苏的肩,“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你去看看吗?因为不让你去,你更挂心……”
“我……”
“我呢,是琅琊阁少阁主,这种事怎么说也要探个清楚,这样才不负我琅琊阁的盛名。”
“黎纲呢,是你的管事,你贴身的下属,他该在你身边贴身照料。”
“素玄借着送药之名出了药王谷,在陪你一段后,需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梅长苏叹声,对着卫峥无奈地笑笑,“素玄,我在药王谷过年,你……快去快回。”
“是,梅宗主。”见有药王谷的弟子走进,卫峥忙道,“您稍等,待我这边的人休息好,带你一程。”
“梅宗主,少谷主。”来人为药王谷弟子素问,是个年岁比卫峥稍长、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他拱手行了礼道,“马车已经腾出来了。”
“素问。”卫峥沉声道,“梅宗主有部分行李留在昨日留宿的树林里了,你让弟兄们休息一下,稍后我们送他一程。”
“是!”
知道梅长苏性子的卫峥,待众人用罢膳食,只稍作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