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还没来得急开口,帐内依兰姑娘已迫不及待地向妇人翻译起蔺晨的话。
妇人当即噗咚一声,跪在了蔺晨面前。
“喂喂喂,这是怎么了啊,我没说完呢!”蔺晨嘴上嚷嚷,人却不动,腾出的手将身旁的梅长苏死死攥住,“你们两个赶紧把她先扶起来,再把她家人找来,本大夫有办法稳定她的情况,保她平安生产。”
“沐大夫,您真的有办法?”依兰睁大眼睛,雀跃地问,“雅珠姐已经失去三个孩子了,每一次都没撑过四个月。”
“能,为家传之术。”蔺晨自信地道。
不止雅珠一个,在知道义诊中有大夫能帮助妇人安胎养身,更多的牧民带着他们的妻子闻讯而至。
梅长苏以为蔺晨会忙不过来,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蔺晨让依兰叫来当地的大夫和几位懂得药理的妇人,在梅长苏的翻译下,口口相传,倾囊相授。虽说短日内他人能学到手的医术仍属有限,但两位年轻人相互协作、诚恳认真的态度,让前来问诊的人忘记了他们的年岁及资历。不到一旬的时间,沐蔺晨和苏哲的名头便传遍了牧区。
造势!
在他悉知的事情中,上一次造势是什么时候?
约莫去年他及冠时。
那时,他正值斋戒,外界发生的事情虽有黎纲和甄平的通报,他本人却未参与丝毫。时至今日,他……
为与太傅见上一面,亲手定下这一计策。
“沐公子,苏公子!”帐篷外低声轻唤,打断梅长苏的冥想。他抬眸望向研磨药材的蔺晨,搁了手中的笔,“进来。”
同为亥时,廊州与金陵早已上灯,而n州天色尚未暗去,然为了顾全梅长苏的作息,每日的义诊均在申时三刻前结束。
别急,我另外准备了几顶帐篷供赶远路的牧民休息。
为啥要在申时三刻结束义诊?
你不晓得嘛?
游牧民族与农户差不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啥?
太阳还没下山,为啥就息了?
蒙古大夫还要碾药呢。
明明是懒惰,蔺晨说出的理由却让梅长苏无言相对。
亦罢,亦罢。
除去是蒙古大夫和懂异族语言的“药童”,他们一个是琅琊阁少阁主,一个是江左盟宗主。
阁内、盟中还有诸多事情需他们处理。
此行,与蔺晨同住一个帐篷,他亦见识到琅琊阁的能耐。在人迹罕至的n州,琅琊阁居然还布有眼线,设有暗庄,更有能飞越此地的雪鸽来往送信。
江左盟各路的情报亦有专门的渠道送至他手,可……
却为百转千折送来。
而他再以同样的办法送出。
此番明里暗地的较量,他再次惨败。
不再兜兜转转,他直接向蔺晨讨要雪鸽的种鸽。蔺少阁主也不含糊,要他以越丘鸽的种鸽交换。
成交!
今年年初,他刚好觅到一对能飞越沙漠、抗风耐热的种鸽,大半年的时间已培育出三窝,等值交换,不亏!
“喵!”一入蒙古包,阿虎就从卫峥怀中跳下,跑上几步站定,几乎未做犹豫就纵身跳进蔺晨的怀里。
“喂喂喂,一身风雪地咋就往我怀里钻啊!”蔺晨慌忙翻出手巾将阿虎擦了又擦。
“喵!”还未等蔺晨将阿虎搂进怀里,阿虎已攀着蔺晨的臂弯轻轻一跳,跃进了梅长苏的怀里。
无视蔺晨的怒目相向,梅进行得怎么样?你……见到太傅了吗?”
“回公子的话。”宛如昔日军中,卫峥单腿及地,抱拳道,“今日素玄见到太傅了,他……他同意了。”
梅长苏一听这话,抱着阿虎猛然站起,又颓然跌坐于席上。
所有的一切果然按着他的设定完成了,为何他没有丝毫的喜悦呢?微微颤抖着薄唇,他不由得问道:“太傅还好吗?身体怎么样?精神如何?”
“须发皆白,身躯佝偻,瘦骨嶙嶙!”卫峥不敢隐瞒,磕下一头咬紧牙关道。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明日……明日蔺晨会与我去,你与黎纲留在这里,若生变故……”
“不,卫峥不走,这一次哪怕抗命,卫峥也要留在您身边。”卫峥猛然抬首,红着眸子斩钉截铁道,“梅岭之战,卫峥未能陪在您身边;琅琊拔毒,卫峥仍未能陪在您身边。但那两次事出有因,这一次……”
“你……”梅长苏正欲再说,一直未曾插口的蔺晨突然插口,“长苏,莫要忘记,来年素谷主是要收素玄为义子的。”
“跟着吧,诸事小心!”梅长苏心中一叹,终于首肯。
一夜无事,一行四人于第二日午时到了黎崇放牧所在的牧区。
远远望去白雪皑皑,翠绿只余星星点点,风雪之中一顶蒙古包显得格外刺目。
“那个蒙古包是誉王殿下送来的!”卫峥指着远处的蒙古包轻声道,“据说太傅本想拒绝,但誉王在与其密谈小半时辰后,太傅还是收下了。”
“萧景桓算是做了件好事。”蔺晨轻哼一声,“不然以病中花甲老人的身板,哪里能抗住n州的风雪?”
“听你说的,太傅一直在换地方?”梅长苏将双手揣在怀里,轻声问道。
蔺晨得了太傅的消息,但关于太傅的问话,蔺晨给予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今日他既然主动开口,梅长苏自然不会错失良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