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和蔺如风是有交情,但别用‘世侄’套在我与那小子身上。”晏平山冷哼,“宗主记挂他的安危是对友人的关心,但他是否知道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黎纲脱口问。
“祸害遗千年!”晏平山瞥了黎纲一眼,冷声道。
“……”黎纲。
他欲再说,终究却又叹道:“亦罢亦罢,就他那脾气谁能管得了他!你去把裘袄什么的找出来吧,再去信廊州,让甄平尽快把过冬的衣服送去鄞州。”
“鄞州?您,您怎么知道蔺公子会去鄞州?”黎纲微怔,他也不过是在半刻前得到天机堂传回的信息,说是依蔺晨行径的路线,他正前往鄞州。
“……”晏平山瞪了一眼黎纲,没好气地道,“这还不简单?秋风起,蟹脚痒,这时节正是品蟹的好时候。你们自个儿排排,有几个品蟹的好地方?”
十来个品蟹的地方,蔺晨会去哪里?梅长苏将熟知的每一个品蟹的地方都写在纸笺上,又依据半月前蔺晨的现身之处,将其中的大部分地名划了去。看着纸笺上剩下的三个地名,梅长苏略带不甘地在鄞州画了个圈。
鄞州有尚春堂,是茯苓的家乡,且有聚香楼和怡人画舫。
对了,对了,去年他们亦是在中秋前后到的鄞州。
美酒、美食、美人。
梅长苏轻叹,他该知道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还说不是世侄,骗谁呢。
若不熟悉,怎会知晓蔺晨每年中秋会跑去鄞州品蟹。
难怪,难怪蔺晨从不偏食。
连喜好也甚少流露……
梅长苏愤愤地捶了下案桌:连晏大夫都知道寻人最快捷的方式,他怎么会没想到?
他该知道蔺晨的喜好,他在廊州的时候明明用过。
为什么到了紧要的时候却想不到?
黎纲提着十二分的小心道:“晏大夫是看着蔺公子长大的,熟知他的喜好不奇怪,您就别恼了。”
“我判断出蔺晨在鄞州,是因为月影出现在鄞州附近。”梅长苏揉着手指,“我是想,依着蔺晨的性子,定会跑过去凑个热闹,却不曾想过,鄞州有蔺晨的铺子,有茯苓的家,有聚香楼,还有怡人画舫。”
“……”黎纲。
梅长苏敛下双眸,黯然道:“离开溪宁前接到蔺晨来信时,我就该想到了。”
让茯苓在中秋前回家,与其家人团聚一次。
他接到来信后并无异议,立刻传书廊州,让人安排茯苓回乡。
无异议所以没去想为什么,所以忽略了蔺晨隐下的行踪。
为什么他就不能把手中握有的线索连在一起呢?梅长苏凝视着案头的纸笺搓起了手指。
而黎纲在见到梅长苏陷入沉思后,躬身行下一礼,悄然退去。
江左,廊州,新泉县。
新泉县位于廊州北面,是廊州有名的闹市之一。
但往前数两年,这里不过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
是江左盟出钱出力,平整了这块土地。
盖起了宅院,安置了堂口的弟子和城内穷苦的百姓。
亦是江左盟帮着穷苦百姓在这里开办起各种营生。
最先开业的是食肆。
在听过万韦的呈报及对诸事的安排后,梅长苏便将所有的事都交其自行决定。
能容纳上千人的街坊只用了不到一年就建成了,只因最初时梅长苏采用了一个曲折的法儿。
江左盟提供建造房屋需要的建材,凡参加建造劳作的百姓,均可在街坊建成后,从江左盟手上以低于市价五成的价格租用这些房屋。
旁人看到的是结果,却不会想到,为了顾全方方面面,梅长苏细细想了整整三天。
如何让官府首肯?
如何让每一枚铜板都用到实处?
如何确定租用的价格?
严谨细致、考虑周全,换来蔺晨的刮目相看。
一月前,在新泉新开了一家饼子铺。
店主名叫秋娘,是个寡妇,江左盟念她死了丈夫又死了兄长,怕她受嫂子的欺凌,将她安排到这里,并嘱咐临近的店家对她多多照应。
其实,不用江左盟的人嘱咐,但凡是有眼睛的男人都会寻个借口去照应。
不似一般失了丈夫的女人愁眉蹙额、唯唯诺诺,这个年轻的寡妇,秀美水灵且勤劳能干,抛头露脸却没风尘女子的轻浮。
大婶帮她收了衣服,她塞给大婶一块饼;大叔帮她挑了担水,她递上一杯热茶;小娃叫她一声姐,她蹲下身递上一块酥糖……
这样的女人,就算失了丈夫又怎样?
于乱世中挣扎的人,谁家没有早亡的故人。
“秋娘,秋娘!快给我两个饼,再来一碗胡椒汤,加点辣,快!”
“秋娘,我要一个肉夹饼。”
“秋娘,我上工来不及了,给我包两个饼,钱我回头拿给你,快!”
早市永远是秋娘最忙的时候,只见她如陀螺般在众人间来往穿梭,嘴里不停道:“李大叔,辣子桌上有,您自个儿拿。”
“赵大哥,是三分瘦肉七分肥肉加一根胡葱吧?”
“季小弟,你就不能早起半刻吗?喏,拿着,慢点吃啊,别噎着。”
“秋娘……”
“秋娘……”
“唉……看来我还是自己动手吧。”万肆张望了下,轻叹一声,抬头望向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的人,道,“喂,你要吃吗?”
“吃!要三个饼、一个煎蛋、一碗汤!”杨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