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舍,虽知道十三叔的话在理。
故,他让十三叔去了鄞州,他从杨员外那儿要来的画舫:怡人画舫。
“宗主!”一曲作罢,梅长苏捧起香茗,一旁的黎纲躬身道,“清儿下课回来了,在门外候着,您现在要见他吗?”
“让他进来吧!”梅长苏收了心绪,把目光投向案头的弓弩,淡淡地道。
“宗主!”班卓清被黎纲领了进来,依制向他行礼。
“......”梅长苏搓着手指,看着那孩子抱着书册恭敬地站在他面前,不由暗叹一声,轻声道,“清儿,今日我不问你的功课,把书册放一边,坐下吧。”
“是,宗主!”班卓清再次行礼,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案桌前的草蒲上,怀中的书册放在了案头。
“清儿像是长高了些!”梅长苏微微一笑,撇过头,对一旁的黎纲道,“黎纲,明日请个师傅给清儿做几套新衣。”
“是!”黎纲在一旁躬身回道。
“......谢过宗主!”班卓清在席上行了半礼,道。
虽说年幼,但过往的经历,让班卓清远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通透,心思也更沉静。
起初,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只是知道这人与晨叔不仅年纪相仿,且同样的优秀与心善,于是依着这人的要求,唤作“苏叔”。
后来,他到了江左,到了廊州,他才知道被他叫做“苏叔”的人,是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
于是,他亦随着他人,将称呼由“苏叔”改成了“宗主”。
“清儿,在廊州可还习惯?”梅长苏问。
“习惯。”班卓清轻声地道,“清儿喜欢廊州,这里的人都很和善。”
“呃?”梅长苏低眉轻笑,是与璇玑的手下相比吗?
这?
“清儿!”梅长苏淡淡笑道,“不是廊州的人很和善,而是你父亲舍命让你离开坏人后,你所遇到的每个人都很和善。”
“......”班卓清低头不语,但逐渐加重的呼吸,却暴露了他的心绪。
“你遇到的晨叔,晨叔铺子里的伙计,”梅长苏徐徐地道,“以及而后遇到的每个人,他们都很和善。”
班卓清犹豫了一番后,抬头鼓起勇气道:“宗主,他们是,是因为您和晨叔的关系,才对我好的吗?”
梅长苏轻轻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看向班卓清,道:“那些对你好的人,并不是因为我或者你晨叔的关系而对你好,他们......一直都是好人,只是你之前,一直被关着,没遇到他们罢了。”
“真的吗?”班卓清眼中透着晶亮,“他们都是好人?”
“对!”十来岁的孩子,还是让他保持着该有的清明,梅长苏未加思索道,“所以坏人才要把你和你爹关起来不让人发现。”
班卓清点点头,道:“宗主的意思是说,清儿之前遇到的都是坏人,从晨叔把我从坏人身边带走后,清儿遇到的就都是好人了?”
“嗯!”梅长苏点点头,陷入沉思,他十岁的时候,眼里的坏人是谁?是侵犯大梁国土的敌军?是祸害百姓的宵小?还是抢他玩具或吃食的景琰?
“清儿!”见班卓清缄默不语,梅长苏笑着问,“在学堂开心吗?”
“嗯!”提到学堂,班卓清的脸上笑意融融,“夫子教清儿很多学问,学堂里还有很多小伙伴。”
“清儿有和小伙伴一起玩吗?”梅长苏又问。
“......没,没有。他们玩的游戏,清儿不会,清儿也不能回来太晚,回来晚了宗主会担心的。”班卓清垂下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沮丧。
他十岁时,同龄男孩会玩的游戏,他哪一样落下?回家晚怕爹娘担心?他没那么想过,他只知道回家晚,需先进宫去找太奶奶护着。
“清儿如果想和小伙伴玩,提前和黎纲叔叔说一声就好!”梅长苏拿起案桌上的弓(弩)道,“不会玩小伙伴的游戏也没关系,多玩几次就会了。”
“真的?”班卓清惊喜地道,“清儿可以晚一些回来和小伙伴去玩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梅长苏扣动着无箭的弓(弩)道,“清儿的手很巧,能做很多小玩意,就说这弓(弩)吧,小伙伴见了都会佩服清儿的。”
“不,这是清儿做给宗主防身的!”班卓清突然道,“这弓(弩)用很小的力气就可以射出羽箭,可以让很多人死!”
班卓清说出这话的时候,异常的冷静且不容置疑,这让梅长苏为之动容的同时,也心头一紧:十来岁的孩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怎么能把“死”字挂在嘴边?他,无论如何都要让清儿回到这个年龄该有的纯真。
“这玩意我是玩不了了!”梅长苏随意地把弓(弩)丢在案头道,“我身为江左盟的宗主,如果还需要我亲自上场远程杀敌,那就是我失败了。如果是有人绕开了我布置在四周的眼线,来到我的面前,恐怕这弓(弩)也用不上了吧。”
班卓清皱起眉,探起身捧起弓(弩),小声地道:“清儿会想法儿,把它改成能近身使用的小弓(弩)。”
“好!”梅长苏浅笑道,“可现在我有另外一件事要交给清儿去办!”
“宗主请说!”听到梅长苏有任务交给他,班卓清立刻坐直了身子,恭敬地道。
“与你一起求学的学堂有个姓曹的小伙伴,这几日他没去上课吧?”梅长苏揉着手问道。
“是,据说是和他相依为命的奶奶病了,他在家照顾奶奶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