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桥楼上,鼓打三更。严瑜一个眼色,薛兰去备青梅水。两个多时辰的时间里,严瑜侃侃而谈,滴水未进。
显然,拓跋纥骨更渴,一直都在不停的咽口水。两千年后的人形容他,那就是世界观崩塌了。当然,严瑜为他关上了一扇窗,又给他打开了一扇门。
门里面,河套草原,牧马放羊。纥骨当然知道,这不是严瑜红齿白牙就能做到的,汉人答应,胡人也不会答应。
但哪怕是水中望月,纥骨都愿意试试。因为这实在是太美好了。
当然,严瑜要能够给他一个保全拓跋部的方法,比起那水中望月的河套草原放牧,要更为可行。
薛兰亲自带了青梅水回来了,酸涩的味道,可以生津止渴。
严瑜轻泯一口,对纥骨说道:“不怕告诉你,薛郡丞夜观天象,匈奴部族异动,骨都侯须卜离业已成擒,如今人应该到了石门鄣。你拓跋、置鞬二部,过石门鄣,攻稒阳塞之时,立即切断退路。”
纥骨闻言,一脸震惊。若是严瑜自己说薛兰夜观天象,也就算了。带他来的伍长也这么说,纥骨信了八分。
严瑜和薛兰都不知道,五原郡一个小小的伍长,也在这一番纵横捭阖之中,起了不小的作用。而那一名伍长,因为尽刷嘴上功夫,在军中没少受奚落。
“那我拓跋部岂不是瓮中之鳖?”
纥骨眉头紧锁,这和严瑜刚刚说的,恐怕不一样啊。好在拓跋达达的性子他了解,自己不回去,拓跋达达绝对不会出兵。
当然,也有隐忧。宇文莫那若是执意出兵,拓跋达达根本抵抗不了。不然宇文莫那上秉檀石槐,有可能吞并拓跋部。
“非也!”
严瑜摆了摆手:“夹道之中,甚为开阔,算上山腰,能容纳两万兵。你一万拓跋部人打先锋,直接挤到稒阳城下。稒阳守军自不会动自己人,置鞬部两万兵,可入夹道一万。夹在你拓跋部与石门鄣之中。届时你拓跋部倒戈招降,置鞬部没有不受的道理。”
“塞外的一万置鞬部人,我将其封锁。这一战,我要全歼宇文莫那两万兵。”
严瑜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对托把纥骨说道:“我知你拓跋部,与我五原太守有不共戴天之仇,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不然等待你拓跋部的将是……”
“灭族!”
两个字,从严瑜口中淡淡的说出,却是掷地有声。
“好,就按你说的办。”
纥骨别无选择,但他要问一句:“你说得算吗?”
“算!”
严瑜起身,一步走向纥骨:“某乃吕布仲父,焉何不算?纥骨大人既然有心为友,严某自然拿出最大的诚意。事不宜迟,吾与你赴塞外拓跋大营。以我严瑜生命担保,你拓跋部安然无恙。“
“好!想不到东莱人,也如此豪爽。”
纥骨说完,薛兰顿时心生敬佩。严瑜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淡泊名利的形象。·在太守府正房中深居简出,不参政、不交友,貌似和张俭走得也不近。
就是这么个人,今日甘愿以身犯险,真令人刮目相看。
“今日事毕,你我结为异性兄弟。若非独女已然许配吕布,你我缔结姻亲,此为最好。”
严瑜说着,漏出一脸狡黠的笑容:“看兄台应该长严某几岁,无论有何深仇大恨,年纪你是吕布的长辈,从此便一笑泯恩仇吧!”
“哈哈哈哈……”
纥骨豪爽一笑,原来这严瑜是吕布岳父。汉人以仁孝治天下,吕布上无父母,想来对这严瑜恭顺得很。
“能为吕布大伯,我拓跋纥骨,此生又有何求。只希望贤弟言辞恳切,让我拓跋部得以远避战火,休养生息。”
说罢,纥骨、严瑜执手而行,上马车。
“放心,此役战罢,你拓跋部先据匈奴故土。置鞬、宇文二部,遭重挫后,若降交与你拓跋部统辖。若战,吕布不介意灭他全族。待西部鲜卑安定,大抵是这个冬日,就该着手处理南匈奴了。”
严瑜眉头紧锁:“南匈奴受汉恩,其内右部醢落与休屠各,对我大汉生有二心。你拓跋部入五原,对南匈奴是一个制衡,如是上秉朝廷,朝廷不会不答应。”
纥骨太爱和严瑜说话了,一字一句,有理有据,一路赴稒阳,有未到五更,纥骨与严瑜兄弟相称。
耳听得桥楼上鼓打五更。
天空中泛着鱼肚白。
严瑜、纥骨与贾诩密谈,贾诩真没想到,严瑜居然策反了纥骨。更没想到,纥骨居然完全认同了严瑜的计策。
要知道,夹道两侧,早已布满滚木礌石。纥骨应该猜得到,却是只字未提。只等严瑜亲口说出,并开口对薛兰说道:“吾就在拓跋阵中,直至此役结束。传令诸将,若有人敢放滚木礌石,我严瑜身死,我儿奉先定斩不饶。”
命令的口吻,命令中带着威胁。贾诩唯唯诺诺的照办,都是聪明人,贾诩明白严瑜的意图,一直在打消纥骨的顾虑,增强纥骨和汉军合作的信心。
……
几乎是在同时,拓跋部迎来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拓拔匹孤步行走阴山小路出塞,一路上几乎是贴着汉军的埋伏线。
汉军的滚木礌石,弓弩箭矢,以及那些身穿赤红戎装的伏军,匹孤看得一清二楚。
终于到了拓跋大营,匹孤看着族人一脸的怨恨,忽然感觉自惭形秽。
“我早已不是那个枉顾你们生死的鲜卑孤狼了!作为拓跋邻的后人,我现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