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汗山,啜仇水,鲜卑王庭。
檀石槐端坐在虎皮王座上,听宇文莫那讲述着,拓跋匹孤,是怎么样两次挥师汉地,葬送掉西部鲜卑大半兵力的。
檀石槐的脸上,一直是波澜不惊,仿佛在听故事一样。每次听到吕布策马冲阵,脸上都漏出一脸的兴奋。
“这吕布太强了!”
宇文莫那叹了一口气,对檀石槐说道:“檀石槐大人,匹孤小儿用尽浑身解数,已经将吕布置于死局,他总能死里逃生。”
“万夫不当之勇,真能挡万夫吗?”
檀石槐饶有兴致的反问宇文莫那:“如果哪日,吕布策马冲你宇文部大营,应该怎么做?”
“臣倒是想过,吕布若来,数百骑阻路。置拒马、绊马索、拦路,备套马绳、渔网、捕兽夹。犹如猎猛虎,切不可让猛虎冲入人群之中。”
宇文莫那想过如何对付吕布,不能与其正面交锋是肯定的:“但那吕布,支就塞一战,扛马入阵,恐交锋之时,他也有破解之法。”
“我的父亲投鹿侯,曾在匈奴从军三年。他告诉我,有多少种战法,就有多少种破解之法。”
檀石槐站起来了,伸手示意宇文莫那跟上。
出大殿后门,是巍峨的群峰。登石阶而上,眺望远方,视线穿过群峰,俯览整个草原。
“战争,不单单是深谋远虑。人人说那拓拔匹孤,智虑过人,可为一世人杰。在我看来,他根本就不懂战争。”
檀石槐继续登石阶而上,宇文莫那恭敬的跟在后面。
多少年未与檀石槐大人像这样交流了。这些年,连年犯边,檀石槐大人不准占汉人一城一地,只是劫掠便归。以为他在啜仇水王庭,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没想到这一谈,忽然发现他比起当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从容。
西部鲜卑时逢大难,檀石槐大人宠辱不惊。看来这是要重用自己了,给自己些许点拨。
“如果只是单单兵力、谋略、兵器对战,那我鲜卑,永远入不了汉地。汉人有长城阻我骑兵,攻入汉地已属不易,从容而退,难比登天。”
檀石槐指着面前的高柳县说道:“汉人和匈奴人打了四百年,只是高柳一县,那就有无数的读书人,满腹韬略。幽州还有牧马苑,有织造纺、冶铁工坊。坚固的城池和富庶饿田庄,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知道我这些年,为何只是劫掠汉地,从未占过一座城池吗?就是因为汉人实在是太多了,我鲜卑三部人口,还不及这汉朝边郡。我们需要不停的劫掠,不停的向汉人示威,让越来越多的汉人,成为我们的助力。”
听着檀石槐的话,宇文莫那这才知道,檀石槐不是不是不想占领汉人的城池,更不是没有深谋远虑,只是他认为,时机还不成熟。
“如今,整个草原,都流传着并州吕布的传说。我鲜卑人这些年,给汉人留下强大的印象,几乎断送了。”
檀石槐语气仍是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为这些事而惋惜。宇文莫那可以清楚的看到,檀石槐眼前一亮,继续说道:“但,这也是莫大的机遇。只要战场之上,堂堂正正的胜了吕布,整个大汉边关,必闻我鲜卑人之风,而丧胆。”
“大人,虽然您说拓拔匹孤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但我觉得他已经做得够好了。你是没看到,那吕布手中一杆方天戟,说句您不爱听的,假以时日,恐怕您都不是对手了。”
宇文莫那说出心中的担忧,曾经他认为,地面上最强的人,就是檀石槐。但见过吕布之后,他改变了印象。
不是他觉得,那吕布现在就能比过檀石槐。但是吕布才十六岁啊,再有三四年,吕布及冠。而檀石槐大人,明年便是不惑之年了,开始走下坡路了。
“我有多少年没上战场了!”
檀石槐一声感慨,随意的箕坐在看台上的石凳上,示意宇文莫那坐下,对他说道:“年轻时,我也带着你们策马冲入乱军之中。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一人死,整个鲜卑土崩瓦解。”
说到这,檀石槐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纸醉金迷难成大器的和连,若是他再争气一些,恐怕如今又是一番景象。起码他可以亲赴西部鲜卑,指挥军队去会会吕布,不用担心自己身故之后,一生创下的这片基业,毁于一旦。
脸上有意思愁云转瞬即逝,檀石槐用远了,与你讲讲这匹孤吧。”
“早就看他有些小聪明,但若说能成大器,还是要些许历练的。他太狂傲了,狂傲到枉顾族人的性命。”
檀石槐说到这里,努力克制着怒火,但宇文莫那可以看出,他眼神中充满了怒色:“我鲜卑大人何以为大人,那是族人给的荣耀。阿爷身死,匹孤无动于衷,更别说族人了。
汉人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那匹孤小儿,就是知彼不知己,方每战高开低走,败得一败涂地。焚柱、烧城门、决水,这些都是攻城的常规战法,匹孤不屑一顾。
还说他通读汉家典籍,李陵五千步兵,鏖战匈奴八万骑兵。耿恭守疏勒城,二十余人守了近一年。
他以为置鞬部万余奴隶,无论如何都能踏平支就塞。“
“白日做梦!”
檀石槐还是没压住心中怒火,一只手种种的拍在石案上。
“砰!”
一尺厚的石桌,硬生生被敲去一角。
“有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