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被烫伤之事,出于种种考虑,到底是被按下去了,不过贾环却并没有觉得很高兴。按说这事,他犯了错害了人又没受到惩罚,只不过是被王夫人大骂了一通而已。他向来没皮没脸的习惯了,这也是说不上是什么惩罚。
不过他心中也大不自在,这事情他说自己是无意不小心的,但是王熙凤可不管这些,借着这个由头怂恿着王夫人罚了赵姨娘两个月的月银。毛手毛脚也不是大家公子的规矩,赵姨娘这个管教不当的罪名是逃不脱的。贾环被骂无所谓,罚银子就是动了他的心肝了,他们娘俩就指望着每月那四两银子过活呢!他可不像宝玉有贾母王夫人补贴。听了这话整个人都变得阴郁了。
赵姨娘哭诉也没办法,谁让他们理亏呢?因此更加深恨王熙凤了。没她在里面挑拨,太太也想不起来这个!
王熙凤管家以来,背地里骂她的人难道还少吗?人家根本就不拿这当一回事。看着她的脸色只觉得解气,她刚管家那会儿,赵姨娘仗着自己得宠,可没少给她找事,这也是活该。
贾环回屋就被赵姨娘狠狠地骂了一通,“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也是你能动的!还是在太太的屋子里,真怕自己害不死你老娘是吧?”
贾环不乐意道:“不是没什么事吗?宝玉都说了是他自己不小心碰到的。别人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往儿子头上泼脏水了。”
赵姨娘直接啐了他一脸,“我呸!你个小兔崽子,你是老娘生下来的,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还给我在这耍花花肠子。”
贾环也不和她装了,咬牙道:“难道你就不气吗?他们屋里没人把我们当个人看的。我动她的心肝宝贝怎么了?!”
赵姨娘恨道:“你受气,我比你还多受了不知多少年的气呢。不也一样忍着了。今天那个母夜叉在那边架桥拨火的,我都恨不得上去挠她两下,难道还真能去吗?!”
“怎么不能?”贾环不屑道,“我最起码还动了手呢,总比你只会动嘴的强。”
赵姨娘叫他一激,竖起眉毛,发狠道:“谁说我不敢动手了!我只是不会蠢到在太太屋里动他。”
贾环只当她又要教训他,厌烦不已,“说得倒是轻巧,你有本事倒是去把他们俩给弄死啊。”
赵姨娘被他的话一噎,她要是有本事早就动手了,还等到现在。
……
第二日,宝玉去给贾母请安,他脸上这么大的伤,自然是瞒不住的。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与旁人无关,贾母又气又心痛,只能把昨日服侍的人骂了一通。好在昨日宝玉是去舅舅家做客,跟着他去的都是小厮长随等人,姜妍她们算是逃过一劫,没有因此被连累责罚。
昨日那事情姜妍她们都知道,贾母怎么会不知情,只不过这事不大好处理。毕竟宝玉的伤并不重,如果从重处理,倒显得他们家苛待庶子,兄弟不和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娘娘。倒不如轻拿轻放,只当自己不知道了。只是贾母对心思纯良的宝玉更加心疼,对贾环也越加不喜了几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过了两天,贾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过来了!
古代孩子夭折率高,这时候的大户人家为了防止年幼的子女得病获灾,就会花钱买或者供一个与子女年龄相仿的孩子代替出家,企图得到仙家的庇护。或者是认出家人为干爹干娘,贾府将宝玉的名字寄放在道观里,马道婆可以为他祈福祷告,也是一样的意思。
再者道婆乃是三姑六婆里的,出身低贱,贾府这样的富贵人家选马道婆这样的人当干娘,就像穷人家给孩子起贱名好养活一样。
不过三姑六婆从来不是什么好话,就是因为这些人的素质实在是不怎么样。马道婆虽然经常来贾府问安,说好话给老太太她们讨些好处,不过要说跟她合得来的,还真就只有赵姨娘一个。
赵姨娘本来就是个粗俗不懂礼的。她奴婢出生也没读过什么书,就仗着一张脸长得好,被贾政收了做姨娘。因为肚皮争气,一下生了两个孩子,算是在这贾府里挺直了腰杆。除了要在王夫人面前立规矩,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教训,身上的泼辣无礼因此一直也没有改掉。其他人瞧她不起,马道婆倒是和她臭味相同,到贾府来给老太太们请过安之后,都会到她那里去坐一坐,顺便占点便宜。
马道婆看到宝玉脸上的伤,立刻吓了一跳,一脸关心的说:“这是怎么弄的?”
宝玉只说是自己不小心。
马道婆常年走在这些高门大户里,察言观色是最有一套的。看到宝玉说话时目光躲闪,其他人也面色有些不虞。便知此事另有内情。
有内情才好呢,这就有了她们发挥的余地了。马道婆便点头叹息一回,向宝玉脸上用指头画了一画,口内嘟嘟囔囔的若有其事的又持诵了一回,说道:“管保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飞灾。”
又向贾母道:“您老哪里知道,那经典佛法上说的利害,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长下来,暗里便有许多促狭鬼跟着他,得空便拧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吃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所以往往的那些大家子孙多有长不大的。”
贾母他们才不相信是什么小鬼作祟,小人作祟还差不多。不过马道婆向来有些神通,听她说说倒也无妨,说不得还真有什么破解的法子。便问道:“那可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