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之内,菜已冷,酒已残,窗外,夕阳已西下。萧宁与简放两人相对而坐,却是相顾无言。府邸里面很安静,但他们二人却知道,此时在越京城内,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正在进行中。不论谁胜谁负,越国都将就此发生剧烈的改变。
简放伸手拿起酒壶,摇了摇,却又颓然放下。
“该结束了吧?”他问道。
“差不多了吧?”对面的萧宁却也不敢肯定。
门外响起啪啪的敲击声,两人对视了一眼,萧宁低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汉子走了进来,简放有些眼熟,心知必是在龙游县城残余下来的萧氏族人。“大少爷,已经结束了。张宁大获全胜,梁一刀,梁一剑当场被杀,太子吴京被生擒活捉,兵部尚书周泰被下了大狱,眼下,张宁父子已经控制了全城,正在城内各处张榜安民,声称他们将解民倒悬,开城门迎接太平军进入越京城。”
虽然早知事情的结果必然是这个样子的,但简放与萧宁二人都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大越就这样完了。”萧宁摇摇头。
简放脸露悲戚之色:“早知如此,萧老夫人和我们又何必在龙游县城拼死抵抗,结局仍然是没有变。”
“那不一样!”萧宁低声道:“母亲率我等去龙游县城,半是国仇半是私怨,倒是将简将军你拖下了水,害得你属下死伤惨重,我很是过意不去。”
“话不能这样说,现在我好歹还剩下了千余部属,如果当日不是你们,最终还是要随老皇帝一起出征,那别说千余人了,只怕连我,也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更何况,我还结识了萧兄你这样一个好兄弟。”简放道。“大越完蛋了,马上就要改朝换代了,萧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们萧氏一门与洛一水部结下了仇怨,我父惨死于洛一水之手,而洛部在龙游县城被我们所阻,亦是死伤惨重,更是间接导致了洛一水兵败如山倒,现在洛一水旧部大都被太平军整编收纳,简兄弟,你说以后我们能有好日子过吗?”萧宁叹了一口气,道。
简放一楞,“既然如此,萧兄你为何还要将我骗在府中,如果我在城门军中,这事儿,便说不定还有变数。”
萧宁摇了摇头:“大势如此,便是简兄弟你在军中,也不过枉送一条命而已,你知道太平军派到城中来的是什么人吗?一位宗师,一位半步宗师,如果我不答应将你困在这里,只怕你早就被他们杀了。”
听到萧宁的话,简放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萧兄,你怎么对这件事如此清楚?”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张宁派了人来找我,而和他一齐来的,是太平军的一位首脑人物,叫千面,听说是专门负责太平军情报工作的一位将领。”萧宁压低了声音:“正是从他那里得到了保证,我们萧氏一族,决不会受到洛一水旧部的报复,确保我们的生命,财产等安全,我才答应加入他们。我们萧氏一族在越人心中还是有些名望的,如果我们在太平军入城之中,率先出来声明效忠他们,对他们政权的稳固以及迅速地将朝政纳入正轨还是有所帮助的。”
“原来如此!”简放点了点头:“萧氏一族,本来就是大族,非暴发户张宁可比也,而且龙游一战,更是将萧氏一族的声望推上了顶峰,你答应与他们合作,他们的确会省不少事。可就这样空口白牙一说,你就信了?万一日后他们反悔怎么办?”
“我没的选啊!”萧宁苦笑道:“我要他们答应在此事完结之后,我们萧氏一族要去他们的太平城居住,那里是他们的老巢,洛一水的旧部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那个地方去。简兄,我的要求也不高,一处依山傍水的宅子,几十亩能养活我们一族的土地,再加上我们自己还有的一点积蓄,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还是没有问题的。”
“萧氏一族还剩下什么?”简放叹道:“你们的家产全都在龙游一战之中散尽了。”那一战过后,萧氏在龙游县城里那堆集如山的银子也如约发给了幸存下来的士卒,而每一个死去的人也得到了丰厚的抚恤,萧家,的确没有剩下什么了。
“当初吴氏老皇为了安抚人心,不是又赏了不少银子么?更何况,萧氏族人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萧宁笑道。
简放沉默半晌,“萧兄,如果你不嫌弃,能不能在你的宅子之旁,让我也来搭个伴?以后咱们两个一齐牵牛扛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空的时候,在田野之间喝上几杯小酒,随手薅几把野菜下酒?”
萧宁惊讶地道:“简放,你现在也颇有名气,而且还很年轻,太平军入城之后,不至于不用你,难道你不想拼个前程吗?”
简放摇摇头:“萧兄,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肚子里有多少货,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如果我再继续从军,多半便会死在沙场之上。经历了龙游一战,再有这一次的越京事变,我的心早就冷了,看多了生死,那血却是再也沸腾不起来了,再说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当真让人胆战心惊,我可玩不转这些。还是早些卸甲归田,与你一齐退隐田园,说不定将来还能长命百岁。你既与太平军有了联系,方便的话也给我说一说,让我也去太平城那边安身吧?”
萧宁笑了起来:“当然没有问题,别的人我不管,你可是我儿子的干爹,我能不管吗?那以后咱们就比邻而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