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将信从桌上拿起,急切的一把撕开,借着昏暗的烛光,艰难的辨认着纸上的字迹。
“干将我徒,天明之后,便会有一人来找我,你告诉他,我没有违背誓约,然后带他去剑阁,他可以带走剑阁里的任何东西,但是只准带一件。还有,为师此去凶多吉少,还望你能勤勉修习,若为师三年不归,你给为师做一虚冢即可,也算师徒一场,两不相负了。”
干将愣愣的坐在蒲团上,他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公鸡跃上房顶,冲着东方的天空开始打鸣,天地间仍是一片寂静,光芒从云层的缝隙中滑落,山上的白桦、樟松随着晨风,轻轻晃动,已是破晓时分。
干将叫醒还在睡梦中的莫邪,让她收拾停当,简单的告诉了她师父的事。莫邪甚是懂事,并未哭闹,只是乖乖的跟在师兄身后。
干将盘腿坐在蒲团上,静候着天明之后的客人。
“铛铛铛”手指关节和柴门碰撞发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干将耳朵里。
他起身,配好剑,莫邪替他整理好衣冠,干将走到门前,轻轻拉开了门。
“请进。”
门口站着三个人,正中间的人看起来和欧治子相似年纪,穿着甚是华丽,头戴玉冠,身着紫金长袍,面色温和,但是眼神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凌厉,正是大名鼎鼎的楚寻君。
左手边站着一个青年,唤作冉庄,和干将差不多年纪。浓眉大眼,头正额宽,一柄宝剑系在腰间,恭敬地站在中年人身后。
右手边这个人,叫做勾越,腰间无剑,不过手里拿着一把羽扇,头戴纶巾,自有一股文士的潇洒之风,同样也是站在中年人身后。
三人走进院子,楚寻君开口了,声音浑厚的说到:
“你师父呢?”
“师父走了,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干将,特地在此迎候。”干将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个小姑娘,”楚寻君一指“想必就是莫邪了吧。”
莫邪低头,微微欠身。
“前辈!”干将一抱拳,“剑阁请!”
楚寻君哈哈大笑起来,“这欧治子果然是守信之人!”
“拿过来,”楚寻君伸手要冉庄腰间的剑。
“君上,宝剑锋利,不如我陪您进去?”冉庄轻声在楚寻君耳旁说道。
“不必。”
冉庄只得将剑递了过去,楚寻君和干将一前一后走进了剑阁。
欧治子在这穹山绝顶,辛苦二十年,所有心血,都在这剑阁之内。
总共三十二柄宝剑,每一柄都是削铁如泥的利刃,当世如论铸剑,无人可出欧治子之右。
干将猜想,师父定是答应给楚寻君铸剑,便让楚寻君在剑阁里挑一把。
楚寻君看剑不同于常人,常人注重剑刃的锋利程度和坚硬程度,最多看看剑刃与剑柄的连和是否牢固,但是楚寻君看剑,看的却是剑鞘。
他将每一把剑的剑鞘拿在手上,先掂掂重量,再看看剑插在里边是否稳固。
干将不解,不禁问道:“君上,师父铸剑,融钢水时烧的是千年枞木,淬火时更是多加讲究,您不看这锋利无比的剑锋,只看剑鞘是何用意?”
楚寻君合上正在看的这把剑,低沉的说道:“剑锋在藏不在显。”
说罢抽出自己的宝剑,向欧治子剑阁中的剑砍去,一时火光四射,欧治子的铸剑,仿佛枯树枝一般,纷纷断成两截。
干将大吃一惊,心中不禁有些愤怒。
三十二把剑,欧治子二十年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楚寻君将自己的剑收起来。
“君上,您的宝剑绝世无双,您既已自知,又何必斩断我师父二十年心血,何必如此羞辱?”干将愤愤的说到。
楚寻君摆摆手,面色平静的回到,“我这把剑,是比剑阁里的这些凡剑要锋利的多,但是,我心知,这把剑并非天下第一。”
“可是剑阁里已经无剑了,您究竟想要什么?”干将心下疑惑。
“我说过,欧治子是一个一诺千金之人,他答应我要给我铸一把天下第一锋利之剑。”
“那您请静候吧,等师父回来之后,再行铸造。”
“不,”楚寻君摆摆手,“我不用等他回来,你师父应该告诉你了吧,这剑阁之内所有东西,我都可以带走。”
“是有此言。”
可是剑阁当中宝剑皆被斩断,楚寻君究竟想要什么呢?
“你,”楚寻君指着干将,“我要带走你。欧治子二十年的心血,根本就不是这三十二把没用的剑,他真正的心血是你,你将会为我铸造一把全世天下最锋利的剑!”
楚寻君厉色说道,根本不给对方质疑的机会。
干将愣住了,原来师父如此急切让自己出师,是出于这个缘故,原来师父信中那句,“他可以带走剑阁中任何东西。”也是包括自己的……
楚寻君和干将一前一后走出了剑阁,冉庄和莫邪都显得焦急万分,急忙迎上来。
冉庄正欲询问楚寻君的情况,但是楚寻君一摆手,冉庄就闭上了嘴然后知趣的跟在身后了。
莫邪则是一把拉过干将,急切的问:“师兄,那人没将你如何吧?”
干将脸色苍白,他的嗓子仿佛沙漠般干涸,讲不出话来。
剑阁中的一把把剑,在这十年中,都是仿佛一个个信仰一般伫立在他的脑海里。在他心中剑阁是作为世界上刚铸无比,锋利第一的存在,可是就在刚刚,楚寻君一把剑,就将师父欧治子二十年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