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白糖花说那唤作绵蛮的女子身上并无半分仙气,不过是个空壳而已。可我知晓,灵华君却不做此想。且不说如今绵蛮掌管着嵌花楼,即便只是这样一具空壳,就足够让等候了上万年之久的灵华君深陷其中。
我不知栖霞山上的绵蛮仙子是何般模样,然而从奉云仙君浅浅含笑的忆语中,也能猜想到绵蛮仙子是如何讨人欢喜。也怪不得灵华君会对她用情至深。以至于白糖花口中那个“空壳”般的绵蛮,也让他如此在意着。
“白糖花”我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你瞧见绵蛮的时候,她可安好?”
心下惦念着绵蛮的伤势,无论如何,她是因救我而伤。这伤若是落在灵华君的眼中,想来要比他自个儿受伤还要疼上几分。
一想到此,我的心里就隐隐作痛。昔日里我做梦都希望月老替我系上的那根红线,仿似已是离我越来越远。
“哼!”听到我提起那绵蛮,白糖花扭过头去,昂着小脑袋冷嗤了一声:“九重天上就没见过哪位仙子像她这般矫情。不过是臂上一点小伤罢了,就靠在你师父的怀里连连叫痛。我忒瞧不惯她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想当初在碧霞宫躲在我阿娘身后偷看绵蛮仙子时,只觉得她洒脱爽朗,是九重天上难得一见的真性情。才不是这般娇滴滴的。”
白糖花一边说着,一边扑扇着翅膀,瞧得出,她是当真不喜欢嵌花楼中的那位绵蛮。可我却心心念念着她那句“靠在你师父怀里连连叫痛”。
我曾见过灵华君的温柔,像是催开繁花的春风一般。他勾起唇角轻轻一笑,仿佛整个天际都顿时亮了起来。我实在不敢去想,那绵蛮倚在他怀中,娇嗔唤痛,而他轻抚着绵蛮的长发,目光柔水却又满是疼惜的模样。
白糖花似乎还在叽叽喳喳地自说自话,可我已经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心口仿佛裂开一般传来的阵阵钝痛,让我忍不住躬下身去。
“倾玉你怎么哭了!”白糖花突然跃入我的怀中,惊声叫道。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珠悲戚戚地望着我:“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你难受了?”
蓦然回过神来,泪水浸过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纵然白糖花一个劲地朝我怀中拱着,我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吱呀。”屋门一声轻响,三皇子推门而入。白糖花“扑棱”一下窜到锦被后躲了起来。而三皇子大步流星地走到榻边,抬手便落在了我的脸颊上。指尖轻轻拭去泪水,便听得他柔声问道:“怎么哭了?可是疼得厉害?”
我抬起头怔怔望着眼前玉冠华服的男子,他的眉眼是与灵华君截然不同的锋锐。可此时望着我的眼神,却也轻柔如水。
见我不作声,他微微皱了皱眉,继而侧身坐在榻旁,将我的泪水一一拭去后,才缓缓说道:“教舞坊一事我应了你,饶她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事我已交由绿绮,想必她自有分寸。”
听到三皇子这般说,我心里揪着的一处,倒也有了些许松缓。我知袭春对我恨意深沉,可若非因我擅自动了执命棋,使得命盘有变,那我也不会出现在教舞坊中,而袭春的命途或许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凄惨。
“倾玉。”三皇子低唤了我一声,竟忽然伸手将我揽入了怀中。三皇子这一举动无疑让我震惊不已,可更让我惊诧的是,他口中轻唤的,的的确确是我的名字,而非——婍毓。
在这王府中,我本该是替代霍婍毓的存在。三皇子自始至终也从未忘记这一点,
无论在哪里,他始终都唤我“婍毓”。有时心神恍惚间,我甚至不知自己到底是谁。可此时此刻,我清清楚楚地听到我的名字从他的唇齿边流露。也正因为这一声轻唤,让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真不知,让你留意寻出廖雪莹所隐藏的东西到底是对是错。”三皇子的下颌轻轻磕在我的额顶:“分明瞧着是果敢之人,却偏偏有副软心肠”
说到这儿,三皇子扶着我的肩轻轻推开,然后双眸熠熠地注视着我,那里面似乎闪动着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我到底该拿你如何?”
我怔怔望着三皇子,心中隐隐察觉到他较之往日的一丝异样。只瞧着眼前那剑眉星目的脸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可就在这时,我听到锦被中传来一声响亮的嗝。
一瞬间,我瞧见三皇子眸中的柔情蓦然散去。他眉头一皱,侧身而过,一把掀起了我身后的锦被。
下一刻,白糖花便“扑棱”一下窜入我的怀中,将头埋在我臂弯,只留下翘起的尾羽冲着三皇子微微颤抖着。
“三皇”未等我说完,三皇子已伸过手一把抓住了白糖花。
惊惧之下,白糖花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我急急拦住三皇子的手:“求三皇子不要伤她!”
白糖花的小脑袋从三皇子手掌的虎口处露出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我,似是无声地哀求着。
“是那只白雀”三皇子并未理会我,只自顾自抬起手,将白糖花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见三皇子已经认出了白糖花,我便微微垂首,轻声应道:“是时常待在我身边的那只白雀”
闻听此言,三皇子的手指似乎略微松动了些。我瞧见白糖花在他掌中挣扎了几下,但却还是逃脱不得。
“这白雀”三皇子看了白糖花一眼,眸色兀自变得深沉。片刻后,他抬头看向我,眼中早已没有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