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够发生的最坏结果,是什么?”朱慈烺问道。
在场将校很少考虑最坏的结果,被朱慈烺这么一问,方才放开胆子想了想,道:“满清不管不顾,以全部兵力与我展开决战。”
朱慈烺点头道:“咱们的对手是多尔衮,此人是老奴的十四子,自幼受到老奴的疼爱,所以他虽然聪明,但缺乏坚韧的性格。老实说,他能在北京撑到现在还不主动退出关外,已经让我颇为意外了。如今这样的僵持对峙,以他的毅力,根本就是一种煎熬。”
多尔衮在后世名声显赫,主要得感谢辫子戏和偶像派男演员。其实他本人的战绩在努尔哈赤儿子之中完全拿不出手,而且关键时刻经常拖后腿。比较著名的就是在满清围堵锦州时,他几次想逃,最后擅自撤回自己的牛录,被黄台吉好生教训。
那时候他可是处于优势的进攻方,而现在的北京可谓内外交困,明显在下风。所以以他的性格,最大的可能是退走关外,与大明展开数十年的拉锯,依靠抢掠等待下一次时机。
但是对大明来说最糟糕的局面,还是多尔衮收拢兵力,放弃西北,孤注一掷以十万满洲真夷并三顺王汉军旗、吴三桂关宁兵、绿营汉兵,对大明发起总攻。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清军总兵力将在三十万众,无论明军多么能打,也只能不断放弃防线来消耗清军兵力。这对于走精兵路线的东宫军而言实在是亏本买卖。
“我军在北直战场只有一师一营不到两万的兵力,总参为何几次三番拿出这种充满了冒险的战策?”朱慈烺追问道:“你们是否忘了,当初多尔衮首重西北,正是因为我们实力较弱,不值得他以全军来攻。现在主动挑衅,就算光复了天津和保定,引得东虏全军而来,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正是,狗急还会跳墙!”萧东楼出声应和道:“殿下,末将以为。北线还应当加强实力,等我们有两个满编师,超过两万五千兵力的时候,就算他们以十倍之众南下,也未必会怵他们!”
萧陌笑道:“殿下,三十万大军齐聚北直,只要守住三天,他们的军粮恐怕就耗尽了。这种情形实在是太过极端。”
朱慈烺正色道:“你身为领兵大将,难道能够只看纸面上的数据?东虏没了军粮,就不能掠夺百姓存粮?粮食吃完了。就不能吃人?五胡乱华时候。鲜卑人可是直接将汉人女子当军粮吃的。辽东饥荒的时候。也不乏人吃人的惨剧上演,你怎么能断定他们军粮耗尽就打不下去了?”
萧陌脸上一阵通红,连忙欠身道:“末将孟浪。”
朱慈烺缓和了口吻,道:“我知道。行辕迁到真定之后,许多人心思就活络起来。身为武人,做不到心如磐石,就是无能!”
“是!”
总参的年轻参谋们许多都是生员,乃至举人。他们的军事启蒙书籍往往也是演义后才是《孙子》、《吴子》、《尉缭子》之类的兵书战册。好大喜功和纸上谈兵是他们的通病,觉得东宫军所向无敌了,就热着脑门往前冲。
被朱慈烺一盆冷水泼下来之后,会上气氛理智了许多。朱慈烺也觉得这番敲打已经够了。道:“正好北直两位将军都在,大家议一议,接下去咱们的打击重点应该放在哪里。在这里,我必须提醒诸位将军、校官,扬长避短、集中优势攻敌软肋。才是我军战无不胜的不二秘法。”
参谋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北直战场,很快又转而在心中的皇明地域图上盘桓。
萧陌想到了一个真正“攻敌软肋”的方案,但怎么都找不到第一师的位置,憋在心中不知道是否该提出来。
“殿下。”总参谋部的一名上尉参谋出声道:“卑职有个想法。”
“说。”
“辽东。”那名参谋朗声道:“如今海冰消融,渡海到旅顺不过一、二日海程。眼下满洲大军云集北京,正是我军收复旅顺与金盖海复四州的大好时机。”
“你叫……魏云?”朱慈烺想起这个浓眉大眼的参谋。
“正是卑职。”魏云挺了挺胸。
“能跳出中原这个框框也算不错。”朱慈烺勉励了一句:“不过你知道旅顺清军兵力是多少?工事如何?贸然攻打旅顺,等于两眼一抹黑,徒伤人命。”
朱慈烺早在清兵入关之后就想过开辟辽东战场,只是当时侍卫营才在山东立足,心有余而力不足,后来要收复河南、山西,兵力捉襟见肘,更是顾不上辽东。
诚如魏云说的,旅顺到登莱不过一二日海程,而清兵每次从腹地到旅顺,却是数百里崎岖山路。现在山东水师实际上是沈廷扬的沙船帮和施琅的郑家军,前者善于运输,后者善于海战,要对付满清几条渔船毫无压力。
“卑职以为,可重开东江镇!”魏云道:“殿下,袁崇焕擅杀毛文龙之后,东江疲软,渐至荒废。满清不得舟船之利,或镇守旅顺,但绝不会在岛上派驻重兵。卑职以为,可派人侦察东江诸岛并旅顺堡,一面备足木石、火炮。待得时机成熟,正可以一举占据辽南。”
只要稍有些军事常识,就能看出皮岛对辽东局势的影响力。毛文龙此人固然毁誉参半,但他以二百众开镇东江,屡次大捷,收复旅顺、宽奠,都是确凿的战果。从满清叩关的记录上看,东江镇的确起到了牵制作用,反倒是处于辽西走廊的袁崇焕乏善可陈。
“从岛入手,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若是惊动了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