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堂弯着腰,手中拿着一把镰刀,锋利的刃口闪着青芒,手上攥着一把杂草,“吱啦”一声就能割一片,眼瞅着他的脚底下已经堆起小小的草垛,周围空出了大片,在他的身前,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杂草,全都没过了膝盖。
这里是位于中南半岛到马来半岛之间的一处岛屿,面积大概百里左右,放到陆上也就是一个下县,岛上一半被森林覆盖着,岛的中心位置是一座突起的山峦,周边地势较为平坦,还有一条小河从山间流出,直入大海。
他们选取的落脚地就是在河流的入海口,山林腐地加上鸟兽的粪便,使得这片土地极为肥沃,只要开辟出来,就能成为良田,谢氏一族大小口子近千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一个粮食问题。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这一带已经被平整出了大片的田地,还建起了几条引渠,由于雨水充沛、天气暖和,根本不分什么春冬,在这十二月里,也能播种施肥,看着那些沉甸甸的稻谷,谢堂的心里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因为这里头,有他的一分汗水。
说来也怪,活了四十多岁,一生下来,谢氏已经成了后族,全都是在养尊处优中渡过的,哪知道庄稼是何物?如今带着族人远赴海外,来到这不毛之地,反而比起在政事堂里当一个跑腿相公来劲,几个月过去了,眼瞅着,一大片的田地在自己手中诞生,一个完整的寨子,在自己的手中成形,上千的族人从忐忑不安,到满怀希望,从战战兢兢到,到心思安定,不再视这里为畏途,他算是真正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成就感。
“夫君!”
听到妻子的叫喊,他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谢娘子一身利落的打扮,蓝布包头,穿着紧身的衣裤,浑身上下只露出脸和手,一是防晒,二是防蚊虫,脸庞也比初来时深了不少,看着有一种健康和活力,这些词,全都是他在琼州的时候学来的。
谢堂提着镰刀走过去,这才发现妻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相公。”来人朝他一拱手,自我介绍:“下官是权知昌化军仇子真,从昌化县过来,奉命与你一叙。”
“原来是仇太守,某家如今一介白丁,这相公什么的,再也休提,如不嫌弃,叫某的表字升道即可。”
“升道兄,既如此,你也莫要太守太守了,叫某老仇吧。”
谢堂呵呵一笑,对方摆明身份,是奉命前来,奉什么命?肯定不是大宋朝廷的,他将镰刀扔给老妻,随手在一个水渠里洗了把手,又抹了一把脸,用衣衫的下摆擦了擦手,这付做派,让远道而来的仇子真诧异万分,要知道,人家即使不是政事堂相公了,身上还挂着侯爵呢,以谢氏的底子,绝对用不着他这个族长亲自动手,但眼下一看,竟然像是干惯了活计的,让他如此不奇怪。
对于他的疑惑,谢堂心知肚明,一边指了指不过处的寨子,一边开口说道。
“刚下船那会,男女上千人,全都巴巴地望着你,让人家去做活,自己也没脸站着啊,不瞒你说,第一次做这种事,拉不下脸也不会使,一天做下来,累不说,这手都得割上好几道口子,那会子,骂娘的也有,丧气的也有,灰心不想呆了也有,你说,某不咬牙撑着,能有如今的局面吗?”
对此,仇子真一脸的敬佩,因为他知道,像这样的海外开拓,没有一个绝大的毅力是坚持不下来的,谢氏可谓是带头人,他们是第一个响应并付诸实施,而且到了现在的家族,全族逾千人,不光占住了脚跟,还发展得很不错,只要看看这大片大片的水田,就一清二楚了。
“升道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过些日子,你这里可能会热闹起来。”
谢堂一怔,一个破岛,除了个木头寨子,就是这些庄稼,有什么可热闹的,他看着对方的表情,突然心里灵光一现。
“要动兵?”
“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能猜到,仇子真毫不奇怪,人家可是在枢府当过大半年主官的。
其实也不难猜,谢堂自己的居处,就挂着一付地图,画着这个岛的形状、位置、水陆交通,它位于中南半岛的下端,正好处于几条航线的交叉点上,这也是谢堂之所以选择这里的原因。
“让某猜一猜你的来意,征粮对么?”
这回轮到仇子真怔住了:“你这里的还有结余?”
谢堂双手叉腰,指着周围的田地,骄傲地说道:“老仇,你看看,这一片能产多少粮食?”
“不好估算,怎么也有个两三千斤吧。”
谢堂笑而不语,仇子真又猜了个数字,他依然摇摇头。
“这一片的田地过百顷,寨子那一头,还有差不多大的一片。”
“两百顷?”仇子真震惊了,这可就是两万亩,按一亩产三百斤来算,一次就能产粮六百万斤,这可真是不少了。
不过话说回来,谢氏一族人丁过千,平均分到每个人的头上,也就是一人二十来亩,这数字还真不算多,只怕比不上,他们原来在天台县的产业。
谢堂同他解释之后,仇子真才明白,帐不能这么算,这一带每年最低的温度都在二十以上,根本就没有冬歇期,只要地力够,稻子三个月就能成熟,差不多一年能收四季,以华夏人的勤奋,精耕细作勤施肥,产量恐怕还不只这些。
此刻,在仇子真的眼中,那些黄澄澄的稻谷,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难怪谢氏会这么积极地响应,这简直就是在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