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见项字德直盯炕柜,猜出有事,问道:“孙儿,怎么回事?”
项字德走向过去,转头说道:“有只眼睛!”蹭瞬间打开炕柜门。
柜门一开,项字德一惊。只见十几只大小黄皮子,直立身子蹲在柜子中,头整齐的看着二人,观察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被发现时,它们没有逃跑,没有乱窜,还只是静立着身子。被几十只泛着青蓝的眼珠,滴溜的盯着,不由的样人心底打怵。
“太太,这…”项字德看去聋老太太。
想来聋老太太也是不解,没有回答,没有发声。
人鼠静止时,一只尤为大的黄皮子从柜子爬出,它细长的身子,尾巴油粗,暗黄毛皮,在灯光下,毛皮尖上一层,竟泛出蓝色。蹲在炕沿上,眼睛不眨的盯着屋中二人。
忽然,它做了一个举动,震吓到项字德。
它竟学着人的模样,叩拜起项字德。鼠头一抬一低,磕头十几个。叩拜之后,只见它嘴巴张开,鼠腮鼓了起来,一吐,带着黏糊糊液体的肉食吐在项字德面前,吐了有几口,一团东西发着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突然,从柜中发出一声呼哧,好似呼唤。
这蓝毛黄皮子几个窜跳,跑回柜中,立身回头看了项字德一眼,这一眼好似无助,好似可怜,犹如滴下眼泪。
柜中十几只黄皮子不知转进哪里的洞,一溜的没了影,转眼间,柜中空空。
聋老太太上前,看时,那泛着新茬的洞口停留在柜底,想来这是黄皮子刚刚嗑出的洞。
“太太,这是怎么回事?”项字德捅了几下那团肉食,发现肉团中有几粒金色疙瘩。
聋老太太忽然笑了几声,说道:“它们是用这些东西,在和我们做交换,换这黄皮子个正身来。”
项字德没能听懂,捂着鼻子问道:“交换什么?正身?”
聋老太太解释道:“想来这孩子身上的黄皮子快成仙了,此时便是劫数日,它自觉无法越过此劫,所以躲在人的身体内,好免招度劫之难,等劫数日子一过,它就成仙立正身了。”
项字德脑中忽有一念,转头想来又是犹豫。
聋老太太见项字德欲开口,又犹豫起,知晓他心中所想,嘿嘿笑道:“孙儿是想说,那就帮它一把,样它成了这个仙,是不是想说这话来着?”
项字德点了点头。
摇头着头的聋老太太说道:“傻孩子,规律便是规律,时至劫数,而自身没有能力抵抗,这便是它的定数。若胡乱的打破这规律,就会出现不该有的缝隙和空缺,那这缝隙由谁来填补?”
蓝毛黄皮子那回头的一眼,深应在心间,妇人之仁好似泛起,项字德问道:“太太,那今天要消灭它了吗?”
聋老太太点头。
项字德疑问道:“如果它成仙才是自然规律呢?如果它的消失定为打破规律呢?我们岂不是错了!”
聋老太太欣慰点头:“孙儿能知这理,有慧根有造化。黄皮子附在人身上,几个小时便会损伤人体,时间久了,这孩子的精气便会被吸干,直至死去。
我因想护住这孩子的性命,所以我要消灭它。若能灭它,这规律便是它的消失,它的定数。若不能消灭它,这规律便是这孩子的死亡,这孩子的定数。
成立身,败消亡,混沌中,唯自主宰。”
项字德明白了,都是以自身的立场来看待此事的规律。太太想救人,不惜与黄皮子鱼死网破,名为损人性命实为不该。黄皮子想要成仙,不惜害了朴中卫性命,名为朴中卫命该如此。
若论世间自然规律,黄皮子是动物,立场本无道德之说,只有强存弱亡。
谁的错?朴中卫无辜,无错。黄皮子强势,无错。聋老太太救人,无错。在人的观念中,当然是黄皮子错了。
那朴中卫只是巧合的遇见它吗?被附身是命中的规律?是定数?
突然一声含糊的话音传来,非常不清晰,但也听得出字数,“放杂一次吧,明日杂就成了,帮杂吧。”朴中卫身扣向下,张嘴说道,音色难听,夹带呼哧。
聋老太太哼一声:“明日你成了,可这孩子明日就死了,我怎能放你!”
朴中卫恳求话音:“杂修行百年,他身体助杂成仙是规律,是定数,放了杂吧。”
聋老太太强势说道:“我的出现,变了这规律,变了这定数。”
“呼哧哧。”朴中卫似在笑:“那杂这边的规律便会出现缺口,你不怕天谴?你不怕侵蚀报应?”
聋老太太笑摇起头:“残缺也好,裂缝也好,世间本不完整。这规律,这定数,由有能力的人来决定。我只是做以我老太太自身为主宰,做该做的事。规律无踪。”
朴中卫说道:“你和杂也算同宗,放杂,放了杂吧!”
聋老太太说道:“不,我出的不是五仙。”
朴中卫由恳求,变愤怒,呼哧声大作:“杂苦苦百年,只差一天,为什么不能放杂,人死有轮回,杂只会彻底消失这混沌中!为什么要灭杂!”
含糊的话音更重,项字德在一旁静听着对话,规律有两条,必须打破一条,是吗?
聋老太太不再言语,面色大变,四条红纹更重更粗,严肃伶俐目光透着寒,一种拿出看家本领的架势。
此时项字德脑中乱作如胶,明明知黄皮子损人性命,该死。可心底又是另一念,不想坏了它百年修行,不愿它彻底消失在这世间,直感可怜可惜。难道没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