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不久就和孟与欢开了一个夸张的玩笑。只是这只煽动飓风的蝴蝶,一开始谁也不曾留意。

太阳直射点渐渐南移到了南半球,北半球的白昼如同一只吸饱了水的海面,被被骤然压缩。秋天恍惚未做片刻停留,萧萧黄叶转眼间就被凌冽的寒风吹散,不知裹挟着去了哪里。

寒冬已至。

十一月末的时候,天上还飘落了一场雪,雪花像从枕头里飞散出的鹅毛,转瞬就将屋顶树梢换了装饰。那几天操场上雪球纷飞,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雪人,龇牙咧嘴地站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然而孟与欢却对此后知后觉。

十月十一月期间,林教授认为她的论文初稿创新性不足,希望精益求精,把实验结果补充到论文中,然而一连快两个月实验像被人刻意施了咒,毫无进展,陈遇等几个师兄也有些焦头烂额,连续几周都是低气压。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萧瑟寂寥。她只得暂时将论文搁浅。

与此同时,学生会换届选举如火如荼地展开。孟与欢在课堂与实验室之间来回奔波,走在校园里,经常看到学生身着西装,脚蹬皮鞋,脸上带着一副倨傲的面具,然而她对这种校园官僚主义丝毫无感,每次都是快速路过,当他们是一团空气。

这天,由于各部门万箭齐发,大会小会挤占了不少空间,校学生会主席团懒得麻烦写申请表,便借用了团委办公室的隔壁的会议室。也不知道这个会议室有多久没有使用了,打开门,里面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宽大的绛红色桌面上也积累了一层薄灰。角落里七七八八堆着一些文件。

文丹指挥着学弟学妹,“把窗户打开,桌子擦干净,还有你,把那边一堆破纸拿走。”,说完,打开了角落里的柜式空调。

她是副主席,几个学生为了接任这个职位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更有甚者,打着联谊的旗号请了几次客,暗度陈仓。

一个马尾辫的女生麻利地将窗帘拉开,推开窗户,凌冽的冬风无情地吹在脸上,又灌进室内。原本杂夹着霉味的空气瞬间一扫而空。

文丹黑色的高跟皮靴在会议室里踏出哒哒的声响,自带一种威严。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初中时,大老远就能英语老师的高跟鞋声,自远而近,以及被考试支配的恐惧。

“学姐,你看这堆东西,还有用吗?就这么扔了好像不太好?”一个身高中等的瘦削男生单膝蹲在在那一堆“破纸”面前,有些为难。

文丹应声过来查看,男生赶快站起来让开空地。

高高摞起来的一堆文件上也落了一层灰,摸起来颗粒感十分明显。漫不经心地将那一摞订好的纸张拿起,文丹刚想定睛查看是什么文件,忽然身后跑来一个人,把地板踩的咚咚响,刚刚拖好的地板上又浮现了一串清晰的脚印。她回头,是男朋友魏翔。魏翔伸手勾住她的脖子,笑着露出牙,拉近二人的距离。

她皱了皱眉,“你又抽烟了?”

魏翔为所谓地耸了耸肩,“怎么了?”

“味儿太大了。”文丹抬起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有些嫌弃。

“你在忙什么”魏翔赶紧转移话题,不想就着抽烟问题两人互怼。

“学弟问我这堆东西怎么处理,我就过来看看。”文丹后退了几步,随意地坐在会议桌上,两条腿晃来晃去,十分悠闲。屋内的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人。

“呵,我看看。”,魏翔弯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灰尘也在空气里四散开来,他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阿嚏!我的天,这么多灰……”眼睛快速扫过封面,院系、指导老师、联系电话几行黑体字沉在下半部,最上方居中,印着一行二号黑体的标题“徽州古村落的景观演变特征与保护意义”,轻声念出标题,又用拇指按着封底,刷拉拉地翻过被弯成扇形的论文,唇边勾起一丝嘲笑,“这好像是暑期实践论文啊,丢在这应该没用了吧,反正都评选完了。”

文丹听闻,跳下桌子,走了过来,凑近看,“论文?今年的吗?”

“是吧,你看底下还印着7月呢。”魏翔手指按在封面底端的日期上,留下了一个乌黑的指纹。

“你手怎么这么脏?”文丹又好笑又好气,拍开他的手,“画完宣传画又没洗手?”

“是它自带的灰啊,手上又有汗,就……”魏翔还在解释着,文丹打断了他。

“你去隔壁问问苏老师,这些东西放在哪?”

“切,就会差遣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口嫌体直地往门外走去。

现在接近饭点,屋子里只剩下了文丹,安静得连地上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那堆论文面前,一本本挪开。果然,生科院团队的论文静静躺在那里,像伊甸园里一颗晶莹剔透的苹果,任人摘取。封面上似乎还有龙飞凤舞的老师评语。她来不及细看,匆忙,将论文装入最里层。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手心微湿,仿佛是因为室内空调温度太高而出了一层薄汗。

“苏老师说都没什么用了,如果放在这边碍事的话,就搬到他那里。”魏翔猛地打开门,大声传达着信息。

文丹似乎被他的大嗓门吓到了,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嗔怪,“嚎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

魏翔一把揽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走吧,我请你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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