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生村中,无面人像下。
疯癫道人与煮茶老者一同站立在此。
道衍本欲伸出手触摸无面人像,但半途之中还是放下了手。
如今的无面人像较之从前愈加破碎,四肢上的裂缝已经侵蚀了三分之一的身躯。
“曾经一人独守六道,头顶诸天阵图,脚踏奈何黄泉的阴司地府之主也落得如此地步,不仅不容于世间,就能音容亦不能久存于世,当真要将其存在过的证据全都抹杀干净,如今想来敬一柱香,清一身灰都不能!” 疯癫道人一改往日疯癫,此时面容凝重,正声厉色道。
“这也正说明他们内心的恐惧!”煮茶老者缓缓而道。
“只是你这素来依仗的大阵也不管用了,届时人像破碎,这藏生再也无处藏身。”
“我早知必有今日,我已让沅吴钟黎做提前做好准备。”煮茶老者缓缓说道。
“钟黎?那憨货还未醒?当年我算到徐焱与那白怜有缘,借徐焱之梦让白怜离去进入太虚门,在日后安排这冯虎前来村子,目的除了送黄辰小友一场机缘,就是让其身上的那抹混沌雷气勾起钟黎昔日回忆,让其在最后关头醒悟!莫非这钟黎如此冥顽不明?” 疯癫道人眉头微皱说道。
不曾想徐焱之梦竟然是这疯癫道人一手谋划,就连冯虎身上有那么一抹混沌雷气亦被其算到。
“我就道这冯虎身上怎会恰有混沌雷气,原来是你!不过现在断言还太早,这钟黎迟早会醒的!”老者叹道。
“只是可惜了你一身道行终成空,从此由执棋者变为了棋子,任人摆弄?否则怎容得他人叫嚣。”道衍缓缓而道。
“能护佑我族最后血脉,如此就算散去了一身修为又有何妨!只是可惜了黄辰这孩子!”煮茶老者看着无面人像说道。
疯癫道人沉默半响说道:“此子自有气运,既然他不愿做贫道的弟子独善其身,选择留在此处与藏生村一同历劫,那就是其命数。不过贫道倒是相信这小子能活下来,整个阴司封死之地全都被灭杀在轮回之外,这黄辰小友却能独活,那么其身必定秉承整个阴元大世界的气运。”
煮茶老者默认:“不错,他在阴司生死簿上亦没有名头,因此当初你方才无法算到此子将来,或许也正是如此才与那轮回往生经有缘。”
“贫道倒是很好奇你们当初为何进入阴司之地,世间又有什么能让十方界心动,陪你走上一遭?”疯癫道人问道。
只是煮茶老者却并未回答。
“罢了,竟然你不愿说,那我也就不愿强求,奈何尘归尘,土归土,该走的留不住,只是可惜了从今往后再也无人与我雪中对饮!”疯癫道人再次恢复落拓姿态,叹息一声往藏生村外走去。
只余老者看着无面人像叹了一句:“我从来不是执棋人,真正执棋之人由始至终只有一个。”
这疯癫道士顿了顿身形,终究未回头,就此离去。
藏生村外,夕阳落下,一人正在村口等候。
正是此前先行离去的刘青山,此时恭候在村口等着离去的疯癫道人。
疯癫道人见到刘青山笑道:“悟性不错,跟着你那师尊倒是学了他的三分机灵。”
“多谢道长当年点化之恩。”刘青山此时抱拳相谢。
“哦?你见过我?”道衍说道。
“当年我虽然被封印在石中,但依然能感受周遭一切,我能感受到是村中老者为我刻画阵图聚周天元灵,道长为我画符阻断自身踪迹,而吾师则为我打破封石。”刘青山道。
“不愧是妖族之主,即使被封印在石中万载依旧能洞悉周遭事物,也不枉当初贫道为了你大费工夫。” 疯癫道人难得露出赞赏的表情。
“可也正是如此,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妖界的大地在龟裂,妖族的生灵在嚎哭,无数鲜血沾染了整片天空,所以还请道长为我算上一卦,那妖族的大旗现今究竟在何处?而我妖族的出路又在何方?”刘青山问道。
“妖族的出路?小辈!古往今来,道道通天,这道皆是由自己走出来的,何须假借他人之口?你也不睁眼看看,这路就在你自己脚下,又何须问我?怎么你师尊就教了你这么些东西!”疯癫道人听了刘青山的问题,一时没了好气,不由怒斥道。
“道在脚下吗?”刘青山听了疯癫道人的话,倒是醍醐灌顶,一时醒悟道:“多谢道长赐教,今后莫问前程!我自会为妖族走出个通天大道!”
刘青山平日遮掩日月的气势再次显露,眼中不再有着丝毫迷茫。
“孺子可教!至于那妖界的大旗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待得这藏生村灭亡之日,无面人像破碎之时,你自然得见!至于能不能拿到,还要好自为之。”疯癫道人说罢,将旗竿扛起,三两步便消失不见,只留一声声道谣弥散在荒野之中。
“世人都晓神仙好,不老长生无穷妙,我却反说凡人好,无拘无束任逍遥……”
看这道士离去的方向,不是出山,而是入山,入了那十万大山。
日复一日,春去秋来。
离那日洗髓已过五月有余,分明已快入秋,但司命山上仍旧是一片郁郁葱葱,看不到半点衰败的模样,而那十万大山一直是老样子,亘古未变,看不出荣枯。
至于那株吞灵花本来经过黄辰血液浇灌,使得其萌芽,但自萌芽后便一直维持此般状态,高度只有一寸罢了。
这吞灵树苗生长在这灵气充沛的命泉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