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皇上是在养心殿,可这会子怕是没空,”苏拉回道,“皇上预备着要出宫呢。?”
“出宫?”礼亲王疑惑的说道,“出宫做什么?去那里?”
“去太平湖了。”
“哦哦,”礼亲王恍然大悟,“七王爷的身子如今是越发的坏了,皇上自然要预备着去瞧一瞧,可这皇上出去瞧了,将来的事儿......”他犹豫的说了一下,这可是催命符一样的探视,“可不好说!”
“这事儿,”礼亲王想了想,“先把旨意送进道,“咱们不请见,合适吗?”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孙毓文看了一眼沉默的李鸿藻,对着礼亲王笑道,“只要是皇上下旨,怎么办就怎么办是了。”
军机处离着养心殿不远,不一会,皇帝就派了内奏事处的太监来传话,“按照皇太后的懿旨办,不必另行请旨!”
得了,这就没话说了,礼亲王也不去看李鸿藻的脸色,径直把皇太后的旨意交了下去,赶紧的公布出去,虽然不是明发天下,但礼部和理藩院是要知道这件事的,几个人复又说起了刚才未完的话,礼亲王有个事儿,心里一直存着疑虑,“大家伙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抽了一口水烟,神色在烟雾之中似乎有些瞧不清,“都在军机处混饭吃,有些事儿,我就直接说了罢,七王爷的身子若是好,自然没话说,可若是这身子不好了,万一有一个三长两短的,这身后事儿,大家是怎么想的?按照什么章程办?”
一时间大家伙都陷入了沉思,礼亲王的意思,无非是皇帝的本生父,老七太爷,世1袭1罔1替的醇亲王,过世之后,他的身后谥号怎么办?张之万微微咳嗽一声,“现成的例子在这里,老五太爷过身还没多久,什么规章制度都是清楚的,若是要厚待,再加格就是了。”
礼亲王点点头,“可外头的人,怕是有人要议论纷纷,说按照之前明世宗的例子......”
嘉靖皇帝以藩王入承大统,之后尊奉自己的生父兴献王为皇帝,这一番大礼仪之争,很是闹了许多时候,更不用说许多年前北宋的老故事了,许多人想要拍皇帝的马屁,赶紧混一个从龙之功,跟在新政的大潮上弄风潮,这也是有的,这些日子,虽然没有直接了当的折子上来,但是风言风语倒是从来没有定过,礼亲王虽然昏庸无能,但也知道,一个统一意见的军机处才能够在任何的风潮之中屹立不倒,不管到时候面对谁的压力,都可以坚持一会,“我也搞的煳涂了,毕竟咱们大清,也是有旧的例子可以参考的。”
礼亲王说的例子,就是多尔衮,他去世之后,因为率领八旗入关定鼎中原,功劳极大,顺治皇帝捏着鼻子封了一个“义宗皇帝”给他,来安抚他那些党羽,可没多久,就被顺治皇帝以大不敬之罪全部给取消掉了。当然这不是一个好例子,但是也可以参考借鉴,毕竟这顺治皇帝仇视多尔衮,当今的光绪皇帝是不会仇视自己的生父的。
“大礼仪之争,可是闹得前明朝野轰动沸沸扬扬,如今的史学家们,都认为,明朝灭亡之源,在于嘉靖皇帝为了大礼仪,和外朝所有的官员都离心离德,多年不上朝理事更是四海沸腾,这可是前车之鉴啊,”孙毓文直接了当的说道,“何况就算外朝没有意见,要紧的是本朝和嘉靖朝不一样,明仁宗皇帝的张皇后没有垂帘听政,而本朝的皇太后,秉政的时间超过了三十年,太后的性格最是刚毅,按照嘉靖朝的大礼仪来办,把皇太后的位置放在那里?把文宗和英宗皇帝,放在那里?”
古时候的人对于礼仪,的确是令现代人难以理解的极度追求,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在中国传统法系都是严酷的刑法之下没有民商法的规定,那么礼仪成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和促进和谐防止发生许多无谓的冲突的重要作用,饶是慈禧太后私下抽烟喝酒说什么礼仪不重要的话,可在外面要紧的场面,比如对藩属国说话,都是要求他们,“尊天朝之法度,守君臣之礼仪”来维护中国对于藩属国的管辖权和宗主权。
如果皇帝追封自己的生父醇亲王为皇帝,那么,文宗皇帝以及文宗皇帝的妻子,如今的慈禧太后,以及文宗皇帝和慈禧太后的儿子,英宗同治皇帝,这三个人的身份去了哪里?谁不知道史就好似是八大胡同里头那些任人打扮的姐儿,你叫她穿什么,她就穿什么,若是你叫她什么都不穿,给足了钱,她也自然悉听尊便,若是醇亲王追封为皇帝,那日后史可容易变成,醇亲王从道光皇帝那里接过了宝座和玉玺,然后再传位给光绪皇帝,咸丰皇帝那一支,可就是什么都不是了。
就好像是大礼仪,嘉靖皇帝一直不承认自己的帝位是从正德皇帝手里继承而来,而且也只愿意称正德皇帝的父亲弘德皇帝为“皇伯父”,这在当时被士大夫们视之为不尊礼数,虽然嘉靖皇帝发怒廷杖死了不少文官,可群臣离心离德已经是注定之事了。
这倒也罢了,中国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做官的人,就算这时候六部九卿军机大臣内阁大学士尽数挂冠而去,不需要一整天,底下的人就可以马上增补上来,丝毫不会影响国家的运转,这是其次的事情,最要紧的还是要看皇太后同不同意。
皇太后是绝不会同意的,饶是礼亲王也知道这一点,若是追封醇王为皇帝,那么说明,光绪皇帝的帝位不是来自于英宗皇帝,而是直接来于醇亲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