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同伴笑得直不起腰来,令客人莫名其妙。
“龙雾桥呀?那得数刘三最清楚!当年他母亲就是在那儿感应受孕,过了一年多才生下他。你就问他好了!”雍齿道。
雍齿乃是个世家子弟,自视极高,在伙伴中极有优越感,对别人也不大尊重。大伙儿就是光听口气,也知道准是他在说话。
“龙雾桥上不但能看得到真龙,还能感应受孕产下龙子呀!”书生大为惊讶,“那咱们沛县可真是个人杰地灵了。”
书生说着,不由得朝着刘季多看了几眼。
原来,龙雾桥是沧河上的一座石桥,形似龙环,因为北面是片沼泽地,水天一色茫茫苍苍,终年雾气萦绕着桥面,故而得了这个名字。
据说有天刘季的母亲到桥下避雨,抬头看见空中电闪雷鸣,有两条龙在腾腾的雾气中交尾。刘母见了也有受孕的感觉。过了一年多,果然生下一个男孩,便就是刘季了。
“出了镇子再走三里就到了。”刘季像是被取笑惯了,也不以为然,“先生到那里有何贵干?”
他从来就没上过学堂,认不了几个字,一直都不喜欢读书人那副酸腐的模样,不过却喜欢多话。
“邻村有个叫周勃的,前年带着几个年轻人在外打家劫舍。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情况?”书生问道。
“哦!周勃我知道,以前常在王老大处相聚。他的唢呐吹得不错,身手相当了得,为人也肝胆相照。要不是被‘贪夫’逼得没日子过了!他才不会出此下策——你是来找他们的?”刘季问道。
王老大名叫王陵,乃是沛县的第一游侠。一直以来,沛县的混混儿都喜欢跟他走动,借以增加自己的知名度。刘季长年以来,始终都如兄长般地相敬。
“经过县尊的争取,上峰已经赦免他们无罪了。这位就是县里的主吏掾萧何先生,早先就跟周勃约好了,今天下午便在桥龙雾桥下见面谈判。先生特意来到这里,就是要劝他们几个还良回乡的。”坐在边上的中年人说。
“哦,尊驾就是萧先生呀。你可是全县百姓的大恩人呢!大伙儿可是久闻大名了。我跟周勃熟识,可以带着你们一起去!”刘季嚷道,他就是喜欢多事。
有熟人在场,当然更有把握。于是两伙人就这么凑成一桌,热热闹闹地边吃边谈。
萧何原本就是个有心人,跟大伙儿闲聊了一阵,还真觉得沛县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只眼前的这一伙人,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看那屠夫樊哙,不但狗肉煨得味美至极,搬动松木砧子跟提个空桶似的,要不是力大无穷焉能够如此举重若轻?假如有人稍加提点,以武学窍要相授,还怕不是个大将之材?
那个叫做夏候婴的小伙子身手敏捷,武功定然不凡。可贵之处还在于他说话不但不卑不亢,还尽显肝胆相照之气,很是令人敬重。
雍齿各方面也都不错,但性格过于倨傲,怕是难以与人相处。
萧何听说刘季乃是感应龙孕而生,不觉更加留意。见他双耳垂肩长手长脚,似乎有揽进天下之大气。再仔细观察他的印堂之气,阴晦中透着明亮,乃是不久便将发迹之象。不由得问道:“方才听这位世兄所说,尊驾大腿上还长有七十二颗黑痣,不知道是真是假?”
“自然真有此事,我又不是吃饱没事干,骗你们干嘛?”雍齿答道,“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可不可以让萧某见识一番?”萧何问刘季道。
“对中阳里的人来说,这事算不得秘密;但对萧先生来说,可就是件奇事了。”刘季道开逗了,“先生如果想要猎奇,可得破些小费才行。”
“哦!”萧何越发来了兴致,“难道尊驾还具有商人的潜质,准备用大腿发上一笔小财?”
“那是自然。”刘季道,“世以稀为贵嘛,我这腿上长着天下奇观,值得先生花钱一看呢。”
“既是如此,就请尊驾开个价吧。”萧何笑道。
“我开价不高,也不是为了自己。”刘季指着樊哙道,“这位兄弟煨得一手好狗肉,可谓身怀绝艺。只是运气不大好,前不久丢了本钱,差点儿连这个狗肉店也开张不了。我看先生家境富裕,也不差那几个小钱,不如替他垫了这个本钱罢。”
“哈哈哈!”萧何笑道,“如果花点小钱能够一睹天下奇观,又能够助尊驾好友做成美味,那可是萧某最乐意的事,咱们这就成交了。请尊驾亮出大腿来吧。”
刘季倒也毫不含糊,双手连动,三下两下就将裤管捋到大腿根部。
萧何凝神细瞧,果然看到他两条大腿的内侧,各以四九之数排列着三十六颗小痣。
这三十六加三十六,正好是地煞之数呀。如果跟两腿之间那具物事相映,便成了群煞朝圣之状,隐隐然有天下归心之意呀!莫非眼前这个刘季,就是传说中的御人?萧某既然于无意之间遇到了位异人,无论如何当用心护卫才是。
“尊驾生具异相,果然不凡,不久以后必然发迹。不知道肯不肯跟萧某做个朋友?”萧何道。
“刘季朋友遍天下,可只在早年交过一个当官的朋友。如今看萧先生极为顺眼,就交了这个官朋友吧。”刘季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