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路的八月,天已经很凉了,草木开始凋谢。天空中有苍鹰在飞翔,羊和鹿在地上吃草。
尉迟三郎坐上火车,好奇地看着四周,对谢员外道:“这就是火车?员外先前说此物跑起来极是快捷,而且不吃粮草,不知什么样子。对了,火车是不是只能跑在铁路上?”
谢员外有些不耐烦地道:“已经上了车,当然就该知道,这是火车了。火车配铁路,当然只能跑在铁路上。铁有多贵?不是为了跑火车,怎么舍得这样一铺万里之遥?”
尉迟三郎转头看着窗外,熙熙攘攘上车下车的人群,口中喃喃道:“煞是奇怪,世上怎么有这种东西?什么人会想起来建这种东西?千里之遥,真能够一天一夜就到?”
谢员外摇了摇头,也不理他,只是吩咐随从安排行礼。
一声汽笛,火车起动,越来越快,谢员外的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此番受河曲路帅府之托,从高昌带尉迟三郎到胜州,谢员外一直担心出事。好在于阗已经灭国四十年,一代人过去,早就没人关注尉迟三郎的身份,一路平安。只要到了胜州,拿到帅府答应的赏钱,就万事大吉。
出了胜州车站,谢员外吩咐随从安排住处,自己带了尉迟三郎,直向帅府而来。到了帅府门口,命卫士通报之后,自己带着尉迟三郎,站在门外,心中忐忑。
不多时,田京出来,看了看站在一边,正四处观望的尉迟三郎,对谢员外道:“员外辛苦。请随我进来,一些虚文,还要看一看。”
说完,当先带路,带着谢员外和尉迟三郎一起,进了帅府。到了一间空房里,转过身来,对谢员外道:“不是不信任员外,只是于阗灭国已经四十余年,王府后人凋零。这一位是尉迟后人,员外可有什么证见?最好是物证,高昌远在万里之外,人证不好招集。”
谢员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打开,口中说道:“这是三郎的父亲被卖到高昌时的文书,有官府押字,做不了假。三郎生时,他的主人又到官府做了文书,一并在这里。”
田京点头,接过文书仔细观看。高昌的文书,还保留着唐朝时的格式,只是语言变化很大,用的是当地俗话,与中原有比较大的差别。好在理解上并不难,田京看过,仔细收了起来。
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交予谢员外,田京道:“这是三百贯,可到城里的储蓄所取出钱来,员外在胜州城里可买任何中意的东西。从此之后尉迟三郎与员外没有关系了,也不必对外人讲起。”
谢员接了储蓄所的存据,心中出了一口气,诚意对田京道谢。三百贯可不是小数目,自己要做好久的生意,才能挣来呢。此次带回尉迟三郎,并没有花多少钱,田京的赏钱算白赚了。
见谢员外走出去,尉迟三郎便要跟着走,被田京拦住:“三郎,你的身契在我这里,不必跟谢员外走了。你随我来,且在帅府里住上些日子。”
尉迟三郎自小长在主人家里,习惯了这种生活,向田京行个礼,站在一旁。
谢员外离去,田京对尉迟三郎道:“三郎,你的家世谢员外说的不详,能对我说一说吗?”
尉迟三郎道:“我阿爹原是于阗的王室,黑汗国攻灭于阗时,被俘为奴。几番转卖,被卖到了高昌国,主人家给他找了个浑家。我有两个哥哥,都早夭而亡,是以人称我三郎。今年已二十三岁了,一直在主人家里做事。生意上的事情,无一不精,写写算算也能胜任。”
田京听着,一边点头。尉迟三郎说完,道:“你如何知道自己是于阗王室?”
尉迟三郎道:“好笑,才过去几十年的事情,还有许多见证者呢。我曾祖是尉迟达摩,听说曾为于阗王,阿爹还做过于阗的大臣呢。”
田京道:“于阗国灭时他才多大?小小年纪,怎么做大臣?”
尉迟三郎道:“他是王室,自然一生下来就封了好大的官,自然能做大臣!”
田京又问了他何年出生,如何长大,一些杂事,跟得自谢员外的文书互作验证。确认无误,才对尉迟三郎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何要找你来?”
尉迟三郎道:“离开高昌的时候,谢员外说是要到大宋的胜州做生意,想来就是这里了。至于为什么找我来,自然是因为谢员外买了我,难不成还是因为我出自于阗王室?”
田京笑道:“你说的不错,正是因为你出自于阗王室。于阗国自汉时立国,至今已逾千年,一直对中原恭顺。前些日子,伊州城主献城,留在了京城,大宋即将进军西域。于阗灭国未远,节帅感伤,特意找你来到胜州。以后如何,那可就难说了。”
尉迟三郎自小是做奴隶,对田京的话一大半是不解,还有一小半是不当一回事。
又问了一些细节,田京道:“你随我来,去见本路节帅。”
尉迟三郎道:“节帅是谁?为何要去见他?”
田京不恼,道:“节帅是河曲路经略使,杜相公。”
尉迟三郎不知道经略使是什么官,路上谢员外也没有讲,摇了摇头,随在田京身后。
到了杜中宵住处,田京让卫士前去禀报,对尉迟三郎道:“节帅统领一路,位高权重,你见时要客气一些。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不答,也不要信口开河乱说。”
尉迟三郎道:“我见你买了谢员外手上我的文书,莫不是以后,节帅就是我的主人?”
田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