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了一杯酒,晏殊道:“如此重器,若是早出几年,西北何必如此狼狈!哎——”
众人都不说话,一时车厢里静悄悄的,只有况且况且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杜中宵也无话可说,其实他拿不准,即使有了铁路,能够调兵,是不是就能在西北战胜党项。宋军表现出来的战争能力,估计就是猥集在铁路沿线,一路推过去,利用国力堆死党项的核心地区。
这也是个办法,铁路能把国力充分发挥出来,能够补齐边疆的短板。
欧阳修道:“现在也不晚。如果大修铁路,西北到秦州,北到并州,东北到霸州,局面便自不同。”
杜中宵笑着摇头:“相公,这可是铁路,是用铁铺的。加上路上跑的车,那要多少钱?数千里,朝廷的税赋全部都用来修路,也铺不了多少。”
欧阳修道:“铁监一年就铺了数百里,也并没有什么。”
杜中宵叹了口气:“那是铁监的铁卖不出去,只能如此。现在铺路的铁,就跟泥土一般,不能够算钱的。过上一两年,铁监的铁行销天下,那时再铺路,可就没有这样容易了。”
现在以铁监为中心的铁路,说到底是铁监基础设施的一部分,是铁监为了维持产能,搭钱进去修出来的,以后哪有这种好事?这一条铁路,只能够北到开封府,南到襄州。再想延伸,成本就跟原来不一样了。其他地方铺路,成本会打着滚向上涨,
一旦铁监的产品大量外卖,赚到钱了,一切都会不同。主管的必然会是重臣,铁监的管理人员,当然不会跟现在这样,都是无品无级的吏人,而是会有各级官员。不说增加的钱粮,他们会背负朝廷直接来的任务,哪里可能再像现在这样。
现在铁监的生产能力起来了,但并没有赚到钱,全部转化为固定资产和基础设施了。铁监的账面上没钱,朝廷才会让杜中宵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旦账面上有钱了,三司岂会再如此放任?
铁路很便宜么?有生产能力当然便宜,但一旦生产的其他东西价钱上去,铁路的成本也跟着上去。
这个道理杜中宵想得很清楚,所以要趁着现在不赚钱,全力铺设铁路。此次集议之后,看到了铁路带来的好处,朝廷一定会强行铺两条线路。一是从襄城延到许州,而后到开封府。另一条,则是从铁监到西京洛阳。洛阳城是京西路转运使所在,转运使司会加强对铁监的控制。甚至,朝廷还会铺连接开封府和河南府的铁路,两京连接,直接改变中原格局。
相对来说,襄州虽然是京西路转运副使治所,在朝廷的眼里,优先级却低得多。只能靠地方州县和营田务的力量来铺设。从欧阳修和晏殊的话中,其实就能听出这种趋势。见到铁路的好处,朝中大臣首先想的是铺到沿边三路,其他地方,都不紧要。
一边说着,一边饮着酒,不知不觉就过了叶县城,转入了方城山中。
看着两边连绵起伏的山峦,宋祁道:“太宗皇帝的时候,曾想开襄汉漕渠,就从这里个垭口过。动用数州人力,费钱无数,终究没有挖成。现在修了铁路,也算是另一种办法吧。”
晏殊道:“不错。从这里沟通两湖和中原,自战国秦楚相争,便就有此议。只是太难,试了许多次都不成。人力有时而穷,挖渠筑堰,逐级抬升,终究能以做到。相比挖渠,修路还是容易了许多。”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以方城山为主的分水岭,夏季多暴雨,筑堰围坝的风险太高。
这个年代,沟通汉水的主要目的,其实不是两湖,而是上游的川峡地区。此时湖北多大泽,人烟稀少,湖南没有开发,除了几个大城,多是蛮族地方。两湖熟,天下足,要几百年之后了。而川峡地区,自古天府之国,物产丰富,人烟稠密。沿汉水和长江可到襄州和江陵,由此能北上,对天下格局有重大意义。
说到这里,晏殊突然觉得有些恶心,急忙低下头下。缓了好一会,才抬头道:“作怪,怎么有些晕船的感觉!给道坐这车,还能够晕船?”
欧阳修道:“虽然平稳,这车走起来还是有些摇晃,可就不跟坐船相似!”
杜中宵忙道:“若相公觉得身体不适,可坐到窗边,略开开窗子,吹一吹风就好了。”
火车跑了这么些日子了,晏殊还是杜中宵见到的第一个晕车的人。说到底,现在的火车速度其实不快,也就是比马车快一些,没那么容易晕车。
旁边士卒略把窗子开了一些,晏殊坐到窗边。清新的风吹进来,立即感觉好了许多。
感觉着春天的气息,宋祁道:“不开窗,终究有些闷,有风吹进来好多了。”
此时已是暮春,外面桃红柳绿,景色缤纷。众人不再说话,纷纷看窗外的景色。
到了青台镇,略作停留,加了水添了煤,继续前行。午后时分,便就到了唐州城。
知州李复圭和井渊早已等在车站,等车停稳,急忙上车向晏殊等人行礼。
晏殊扶着桌子,有些萎靡地道:“刚坐上车时,一切还好,说说笑笑,极是轻松。不想坐的时间长了,便就觉得精神不济。看来此车虽好,坐的时间长了,还是累人。”
其余几人倒不觉得,一个一个精神熠熠。哪怕是年纪大的柳植,也精神得很。
下了车,李复圭道:“诸位相公,京西路李副使和邓州范相公等人,听说诸位今日到,都等在州衙里,专等着为诸位接风。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