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君遥让巫海别找旅馆了,干脆到自己家里将就一宿得了。
于是两个同样热爱画画,热爱音乐和美酒的忘年交,聊了一个通宵,但是对于彼此的出身和家庭状况,谁都没提一个字。
世上好玩的事情那么多,提那些没用的干嘛?
——两人不约而同是这么想的。
虽然两人生性都很淡然,不谈家世身份,却少不了要谈到感情,因为美术、音乐,这些艺术形式背后的灵魂无非是个“情”字。
一个绝情的人,是不可能创造出好的绘画作品的,演奏的音符再华丽也不会打动人心。
孟君遥画室里摆着一幅女孩的半身油画像,巫海抱着胳臂,以搞艺术的人特有的眼光上下左右端详了一会儿,很肯定地说:“孟大哥,这位肯定是嫂子小时候吧?”
孟君遥哑然失笑:“不是。你看我这地方,像有嫂子的样吗?”
巫海:“你这儿收拾得这么干净,说有嫂子我也信。不是的话,那肯定是你喜欢的姑娘,对不对?”
孟君遥再笑不答。
巫海又指着画上几处地方机智地说:“你瞧瞧你瞧瞧,这眼睛,这眉毛,这嘴角,还有这儿,这儿,你分明把你的爱都画进去了!从纹路的处理、光线的细节里面,我都看到了,绝对的,没感情画不成这样儿!”
孟君遥知道蒙不过同行的眼睛,索性大方承认了,反正巫海也不知道画的是谁。
巫海一屁股坐沙里,不客气地从茶几上抓了把草莓吃:“孟大哥,不介意的话,给我讲讲你跟这姑娘的故事得了,说不定刺激了我的灵感,还能给你们俩写歌儿。”
孟君遥还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小白,他慢悠悠点上一根烟,思绪跟着袅袅升腾的烟圈,飘到了遥远的往昔......
飘了一会儿又飘回来了:“其实,一句话足以概括我们的故事。”
巫海:“哪句话?”
孟君遥:“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
巫海以艺术青年特有的激情和架势拍案而起:“如果这就是你爱情故事的全部,那真是太可悲了!咱们国家哪条法律明文规定,年龄相差大点儿就不能谈对象了?人家不是28还能嫁82的么?肯定是孟大哥你老替人着想,担心人家一朵鲜花插牛粪上,当然了,我的意思不是把你比喻成牛粪哈......”
孟君遥笑着说:“牛粪也无妨,本来就差不多。”
巫海:“那个,这女孩现在嫁人没?要是还没有,我墙裂支持你把她抢过来,你要下不了这手,兄弟我去帮你抢!你说吧,她在哪山头儿住?”
孟君遥哈哈大笑:“你当是抢压寨夫人啊?我看你还是吃你的草莓吧啊!”
巫海很快喜欢上了市这个物价不高、气候宜人的宜居小城,更喜欢每天跟孟大哥谈天说地,聊聊艺术和人生,于是心血来潮决定住一段时间。
轮流一个睡床上,一个睡沙,“将就一宿”变成了无数宿。
孟君遥管吃管住,巫海的那点儿积蓄竟然好长时间都不必动用,但他也不白吃白喝,主动帮忙干这干那。
此时正值桃花开满枝头的时节,一见如故、聊得无比投机的这哥儿俩,决定来个“桃园二结义”。
说是桃园,其实压根儿没那么多桃树,仅孟君遥窗外有一棵而已。
乌牛白马等祭礼是没有,也没焚香,用不着“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些吓人的誓言,就弄了点酒,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从此两个人结为异姓兄弟,但至此连对方有过什么经历、家里还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两人也pk了一下画技,明显是大哥孟君遥技高一筹,巫海跟他学了不少。
不过音乐方面,孟君遥只会口琴,而巫海弹得一手好钢琴和吉他,如果他愿意的话,也完全可以开班招生,只是以他放荡不羁的性格,不确定自己这次会在这里呆多久,所以心甘情愿给孟大哥打打下手,还跟来上绘画课的孩儿们打成一片。
白天总是热热闹闹,一到月华如水时,人就容易想起自己的心事。
又一晚促膝谈心时,巫海简略提到了自己和拾梦的情事。
一个大老爷们儿真情流露,搂着一堆酒瓶子哭得稀里哗啦:“孟大哥,你说女人的心怎么这么难以捉摸呢?你以为是真的,结果它比长得像苍蝇腿儿的假睫毛还要假,说走,拍拍屁股就走,一分一毫的留恋也没有,你说世间还有真情在吗?!”
孟君遥安慰他说:“有啊,肯定有,没有真情,你还能写得出情歌来吗?”
“我就是写不出来了呀!好久没有一像样的作品了,自从她走之后,激情都被打击完了,”巫海又灌了几口酒,琢磨了琢磨,“好像这么说也不对,孟大哥,我从你这人身上倒是看到了真情,世间罕有的真情。我的激情别改基情就好。”..
巫海在孟君遥的住处叨饶了许多天,终于觉得该是离开的时候了,不能总在这儿给人添麻烦,而且自己也得多走些地方采集创作灵感。
这些天让孟大哥破费了不少,可是孟君遥一点儿也没跟自己计较,巫海觉得临走的时候怎么也得买份像样的东西送给他。
巫海找了个提款机,想看看自己卡上还有多少余额,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卡里竟多了一笔oo万的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