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幺说着,一步往前,就要越过苏子诚往旁边的石楼下去。
苏子诚一把拉住李小幺。
李小幺低头看着那枚水汪汪的翠玉板指,低而清晰的说道:“我不做妾。”
苏子诚手指一下子绷紧,握的李小幺痛的几乎叫出了声。
“你跟了我,做什么也没人敢轻视你,这北平,这天下人……”
“不为这个,”李小幺打断了苏子诚的话,一边用力往外推着苏子诚的手,一边扭回头看着他,“不是这个,是我自己……这天下人如何,谁管得了?我理会谁?可我自己过不去自己这关,我跟你说过,你就当我是个异数,是个怪物,我确实是个异数,我的……心吧,和你的心一样……”
苏子诚听到最后一句,仿佛瞬间心情大好,手下的力道散了,手却没有松开,笑容如春光涌满城墙,“你的心和我一样……我就知道,我就是当你是个异数,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也没人敢委屈你,我跟大哥说过这事,你进了府,先不明说身份,还跟现在一样,紧挨着外书房有处院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去了,你就住在那里,那院子和外书房只隔着一道角门……”
李小幺用力拍开苏子诚的手,也打断了他的话,往后退了半步,深吸了口气,“以你的身份地步儿,娶谁纳谁都是人家的荣光体面,这没什么委屈的,可我……跟你说过,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这个异数,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娶还是纳的事,是……唉,算了,不说了,越说越错,我也说不清楚,总之,你答应过我,许我自由自在,我生而为人,唯一所求,就是一份自由自在。”
“进了府……”苏子诚话没说完,就脸色难堪的说不下去了,进了府,他就没法再给她那份自由自在了。
苏子诚脸色一点点冷厉阴沉下来。
李小幺仰头看着他,笑容苦涩,“我是个懒人,只想,也只能求一份自由自在,我这脾气自己清楚,吃不得亏受不得气。我早就死了这心,你也死了这心吧,不然,真进了你那后院,在你后院里闹起来,谁也不得清静不说,只怕闹出大事,连你也护不住我了,我这条命就得搭进去,何苦?我很想活着。”
李小幺一边说,一边看着苏子诚的脸色一点点缓和沉郁,松了口气,接着低低道:“我就是另一个梁先生,这样才最好。”
苏子诚低头拧头看着瞬间沧桑起来的李小幺,心里突然空出一大片,空空的,却象重物般往下飞快塌陷坠落,让人难受无比。
刚才那个自由自在、神采飞扬的的小幺哪儿去了?
她那一关是什么?他对她不够好吗?她还要怎么样?异数……又怎么样?他对谁都没有这样用心过,这样小意过……
苏子诚心里的那片虚空中,突然升起股愤闷之气,踏前半步,李小幺急忙往后退了半步,紧张的看着突然愤怒起来的苏子诚。
苏子诚直盯着她,突然越过她,大步流星从那狭而陡的石梯上飞奔而下。
李小幺急忙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才想起,赶紧紧贴城墙,示意东平等人先下,自己再跟在后面,尽可能快的往下走。
李小幺下来时,苏子诚已经坐到了车上。
李小幺犹豫了下,正想说自己回去,东平垂手站在车门口,用力冲她使眼色,示意她上车。李小幺走到车前,将手炉递给东平,低低道:“爷明天还有要紧的事,等会儿到槐树胡同口停一停,放我下来就行了。”
东平没敢答应,只飞快的扫了眼车厢。
李小幺不等他答应,就垂着眼帘上了车,在苏子诚对面坐下。
车厢里温暖如春,坐了片刻,李小幺轻轻舒了口气,带着丝丝小意笑道:“还是暖暖和和的舒服。”
说着,从暖窠里提出紫砂壶,倒了杯茶递给苏子诚。
苏子诚看着那杯茶,一动不动,在李小幺要缩手回去前,伸手接过,抿了一口。
李小幺再松了口气,带着笑说起了正事:“明天一早我去趟庄子,正好看看开春养蚕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咱们开平府天寒,春蚕长的慢,蚕生的慢,吐出的丝就好,再在织工上多下下功夫,说不定真能织出最上品的丝绸来,下午回来再去看看梁先生,水生哥想试一试今年的恩科武举,想请梁先生指导指导策论兵法。”
“魏水生马上马下功夫都很过得去,再在策论兵法上下下功夫,中个武举倒也不难。”苏子诚的那股子愤怒好象过去了。
李小幺再松一口气,随意的说着闲言碎语。
苏子诚的心情一点比一点缓和,刚才的虚空和愤愤,被这些细碎的话语压着,一点一点沉下去,一直沉得仿佛没有了一般。
“水生哥字写得好,从前我们在太平府的时候,他做凭着一手好字,找了个佣书匠的活,当时有几位名士还专程点了水生哥替他们抄书呢。”李小幺带着笑,闲闲的说着话:“水生哥要考武举,虎威营那边只好先告半年假,正要和爷商量,二月里就要解试,您看,是在营里参加解试好,还是参加开平府的解试好?”
“就在营里吧,魏水生弓马上不差,在上四军应解试也一样能考出来,不必转到开平府去。”苏子诚建议。
李小幺从善如流:“那就在上四军考解试,水生哥功夫好,字写得好,学问也好,肯定能考出来,过了年,要应考的各地秀才就该陆续进开平府了,年前我找了趟水桐大奶奶,让她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