尕娃才刚躺到床底,敏锐的鼻子骤然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他登时坐起身,循着香气方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对郡主名声并不好。”
角落阴影中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人。黑色长缎,白色粗带,紫发高挽。苏琚岚迈步微动,随便挑了张凳子坐下,淡淡笑道:“你不是看不见吗,怎么还这么确定是我?”
尕娃不急不缓地套鞋下床,略带骄傲地说道:“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是不同的,我虽然眼盲,但嗅觉跟听觉却比常人高出数倍。”
苏琚岚鼓掌三声表示赞赏。然后左臂横在桌面上,掰着手指,慵慵懒懒地:“永固国的贵客呀,你们打伤我苏府的人,偏偏伤得还,呵呵,该说你们是大胆呢,还是不自量力呢?”
尕娃走到苏琚岚对面坐下,行走间身体轻巧避过各种杂物的碰撞,行为举止完全像个眼目无疾的正常人。“郡主能够如此平静地坐在这里说话,想必苏少爷已经无碍了吧?”
“你的意思是无碍了,就想当没发生过?”苏琚岚冷笑。
尕娃摇头道:“不曾这样想过。就算我们想当没发生过,以郡主有仇必报的性格,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如果郡主报名参选此届的玄神之赛,那或许就没有这些事发生了。堂堂四国竞赛理所应当是派高手出场,可敖凤国怎么如此奇怪,偏偏派些不堪一击的虾兵蟹将?”
“敖凤国想派谁出场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我想不想上场,也轮不到你们品头论足。套用你刚刚那句话,我的对手,也不是你们这些不堪一击的虾兵蟹将。”
苏琚岚口气如此猖狂,让尕娃极度不爽。
她幽幽的目光转向盏搁置在床头的诡异灯笼,手中把玩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件异彩流光的宝物,微微笑道:“我虽然答应我三哥不直接找你们麻烦,不过这口气的确咽不下,所以呢——讨点利息就够了。”
尕娃感应到她手中握着的东西,有燎丽跟狩乾的气息!
他微微倾斜头,低声道:“是燎丽的召唤镯和狩乾的佩剑?!”能悄然无声地闯入他们的房间拿走贴身珍藏的宝物,还不被发现,苏琚岚修为绝对在他们两人之上。
苏琚岚若无其事道:“是呀,看起来还值点钱。可你房间通体逛了一遭,似乎没什么值钱的货色,也就那盏灯笼被你当宝贝了吧?可惜我怎么看都觉得一般,怎么卖也不值钱。”
尕娃虽然看不见,但整间房的墙壁、地板都是用砖石堆砌而成,原材料都是土,所以只要碰到到墙壁或者站在地上,就是踏入他的“视线”感应中,能够“看”清。当他突然感应到苏琚岚朝床头那盏灯走去时,手腕翻转,那盏灯笼顿时朝他飞过来,然后紧紧握在手中。
苏琚岚看着他对这盏诡异灯笼如此珍视,更加明白这盏灯笼绝非寻常之物。于是两管长袖破风而出,瞬间缚在灯笼上,将灯笼直接扯到手掌中中。
灯笼被抢,尕娃顿了下,这回倒没急着抢回来,只因为他知道这盏灯笼是认主的。
苏琚岚将灯笼吊在手中,隐约感觉到灯笼萌发出一股奇怪的抗拒力,她看着尕娃淡定自若的模样,自然猜到了灯笼通了灵智,于是强行抵抗灯笼的宗法抗拒,七上八下地狠狠晃荡。既然她当初可以将紫芒整得昏头转向,那这盏灯笼也一样。没多久,这张撑得滚圆的灯笼顿时收缩干瘪成条状,身子晕晕晃动,顶部提手甚至多了一圈围绕的金星。
尕娃不知道苏琚岚做了什么动作,但却感觉到灯笼正处于天旋地转的浑噩中,双臂登时做了个奇怪手势,这盏灯笼登时再度鼓掌恢复如初,亮出璀璨金光,“嗖”地钻回尕娃背后。
灯笼在尕娃背后嗡嗡地鸣叫着什么,而尕娃居然还能听懂,明白它刚才所受的遭遇。尕娃道:“请郡主将他们的东西还给我!”
“那你们怎么还我三哥所受的罪呢?”苏琚岚微微笑道,笑意却泛起阴森森的寒意。
这让尕娃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战。“郡主想怎样才能平怒?”看来通过苏飞玉去挑衅苏琚岚,果真是个不明智的做法。
苏琚岚再度坐下,却径自盯着手镯跟佩剑,啧啧叹道:“上面的宝石挺漂亮的。可惜我不喜欢手镯,也不喜欢用剑,你想要回去,行吧,等我先把上面红宝石都拆完再还你。”话罢,她尖细的五指缓缓摩挲着手镯跟佩剑,那生硬竟犹如刀尖摩擦的尖锐分贝,直直刺入人的脆弱耳膜。
尕娃听觉原本就异常敏锐,所以这种尖锐分贝的效果在他耳力更是放大了数十倍,他承受不住这种刺耳的声音,忍不住痛苦地伸手捂住双耳。
苏琚岚顿时将手镯正中央最大的红色宝石给挖出来,又将剑柄左右两面的绿宝石抠出来,然后将手镯跟佩剑狠狠掷在地上,又是噼里啪啦的碎响,手镯破碎的破碎,佩剑断裂的断裂,甚至连地面都被砸凹了大半片。
苏琚岚道:“永固国是永固国,敖凤国是敖凤国,都不归我苏琚岚的事,最好别来触动我的底线。”然后站起身从窗口跃出去。
尕娃连忙捡起碎坑里的碎片,但却被那股炽热阴狠的紫色宗法刺得情不自禁缩手。
苏琚岚走出尕娃的房门,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望向尕娃房顶上方站着的人影,像是裹在梦里雾中的一个清冷少年,仿佛神祗降世,一双眼眸幽幽冰凝。月光如水,烘着那身月白袍子熠熠生辉,潋滟俊容又如辉月清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