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厢里,杨文面容沉静,他心中虽然生气,但却没有到歇斯底里的份儿上。在他眼中,管总管与他儿子管庆无非也就是靠山王府的两个下人而已,没错,仅仅是下人而已,与两个下人怄气,有失了自己的身份。所谓站在事情高度不同,所采取的办法也不会相同,正是此时此刻的真实写照。
慵懒的躺在车厢内,杨文打量着这辆马车,由金丝楠木打造而成,内置白狐皮地毯。金硝瑞兽的香炉里装着最名贵的熏香,丝丝迷醉升腾而起,做工细致的雕花黄花梨小榻上摆放的是“白如凝脂,声如鸣罄”的上好古瓷茶具,其奢华自不必说。
原本这辆马车是给靠山王杨雄或自己准备的,没想到却有人敢私自动用,杨文喃喃自语道:“狗胆包天啊!他居然享受得起?哼!”
马车车夫是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憨厚,叫做赵顺。此时,赵顺心中忍不住的心中惴惴,害怕不已,毕竟管庆乘坐王侯车犯了大忌,他这个赶车的也要负有一定责任。
“安心地赶你的车,我不会惩罚你,但你要告诉我长安靠山王旧府的所有情况,我在考虑这它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性!”
背后传来的平静声音让赵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好像背后的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狠狠的吞咽口水,赵顺连忙说道:“谢世子殿下不杀之恩!”
马车内没有丝毫动静,赵顺知道,自己还没有回答问题,斟酌一番,说道:“自靠山王府迁至洛都城后,管总管一只打理王府上下事宜,有些年头了。起初管总管还是很不错的,这一点我不能乱说。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府从来没有人过来查看,再加上架不住那个爱慕虚荣的管庆蛊惑,管总管的胆子变得愈来愈大,脾气也越来越大,简直把自己当成旧府的主人。”
“哦?是吗?”,杨文依旧是懒洋洋的模样,接着问道:“难道就没有人反抗?我记得旧府内有不少从西凉前线撤下来养老的士卒军官,他们没有出手管管,或者传讯给杨雄,让他过来管管,让那对父子知晓那王府姓杨而不姓管?”
赵顺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管总管一手遮天,谁能奈何得了他?得罪他的人都被他以各种名目赶走了,有很多伤残的士卒军官还以为是王府的意思,都自己走掉了,没有人说任何怨言……”,咬着嘴唇儿,赵顺接道:“每年旧府都会向王府报备几百万两银子,其实那些钱都让管总管自己吞了,他娶了八房小妾,出则前呼后拥,入则一呼百应,还将自家儿子送进了‘人道院’,却忘了那些银子本来是给那些伤残士卒的血汗钱!他让功臣流血又流泪……”
“咔吧——!”
赵顺听到了车厢内的巨响,也感觉到了车厢内的杀意,话音猛然顿住。
杨文一脸阴沉的杀意,却依然没说什么,不予评价,又问道:“管庆入的是道家的人道院?”
赵顺连忙说道:“是!管总管花银子将他送进去的!”
“你应该没少跟着管庆或是管总管游走长安城吧?”,杨文缓缓地说道:“不是要责怪你,我要问你的是,长安城内都有什么文道学说在,还有哪些势力较大的王公贵族在,说说!”
听杨文不是要怪自己,赵顺想了想,说道:“道家的天道院也在长安城,有这两家在,其余的学说早已被排挤走了。长安城的王公贵族不少都跟着帝都的搬迁去了洛都城,遗留下来的不多,倒是长乐公主一直住在这边,从没走过。还有赵王府也在,另外就是薛家。”
“哦!看来在这边熟人也不会少了呢!”,杨文忽然笑了,想了想,说道:“不去书院了,改去长乐公主府!”
长乐公主是先帝的小女儿,当今圣皇的妹妹,身份上便藐视众生。再有就是这位长乐公主是杨文大姐的闺蜜至交,与杨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杨文还是小不点儿的时候经常睡在长乐公主的榻,被长乐公主搂着睡。虽说多年不见,至少交情尚在,正愁着没有去处,杨文当然要啃熟。
长乐公主的府邸在靠山王旧府的东北方向,占据的坊名字就叫长乐坊。据说先帝晚年得女,很是高兴,他希望小女儿能够永远高兴,便在襁褓中给了小女儿“长乐”二字的封号,并且将原本叫“兴永坊”易名为长乐坊,大兴土木给长乐公主建造了好大一座府邸,赏赐无数。等圣皇继位后,同样对自己的小妹照拂有加,只不过长乐公主不怎么喜欢当今圣皇,很少接受那些赏赐。
又一次见到记忆中熟悉的高墙深院,杨文嘴角挂起一丝笑容,缓步走向府邸卫士把手的大门,道:“劳烦通报一声,就说靠山王世子杨文来了!”
杨文是坐着那辆王侯车来的,有了王侯车的映衬,哪怕杨文现在穿着狼狈,门口的卫士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直奔府内。
不久后,府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侍女们慌乱的提醒与焦急之声。
门外的杨文已经看到了府内匆匆走来的女人。那女子大约三十许岁年纪,身着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只是因行走太急,有些歪了。
“文儿!”,来人惊喜莫名的盯着杨文,看了好久,一个箭步便将杨文揽在怀里,拍打着说道:“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