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近之后反而没有人拦我,我奔上高台冲向师父。就要靠近时被一个长老抓住了手臂。
师父孱弱的躺在血泊中,惊怒的瞪着我,眼神拼命示意。
我哭出声音,一把跪下:“九儿不孝,连累了师父。”
“初九!”卿萝怒不可遏。
我知道这是为我设的局,可我终究没有那么冷静和理智,我狠不下心将师父一人扔在这。若终难逃一死。我便陪着他一起死。
师父双眸通红,唇瓣动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我这才明白他方才那声音为何那么别扭。他的喉咙被归海钉封了。
我愤怒的瞪向那两个长老,那个手里仍举着青铜匕首的长老微惊了下,而后挺了挺胸板,冲我讥笑。
我用尽力气将喉间的咒骂和胸腹的剧痛咽下去。我看向那为首的长老:“放了我师父!我给你们化劫,我什么都可以为你们做!”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瞅到那柄匕首猛的戳入了师父的胸口。
我陡然回首:“住手!”
我冲了上去,被人拦住。
师父神情痛苦,惨白脸色皱做了一团。
晴朗夜空忽而阴云积压,长风荡过荒原。凛凛刺骨。
我再也撑不下去,被冰冷森寒的恐惧深深逼入死角,我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哀求的看着那个为首的长老:“快放了我师父!我允诺你我什么都做!我可以立血誓,你们可以在我身上下血咒!”
“初九!别理他!”卿萝吼道。
“要什么都答应?”他终于开口。神态冷峻,垂眸望着我。
我连连点头,哭道:“对,对,只要我能做的,我什么都可以!我求求你,放了我师父吧!”
他淡淡的看向那个长老,略一点头,我不解的望去,却见那老杂驴直接以手指戳入师父胸口的窟窿,狠狠一勾,一块血肉被生生的挖了出来!
师父发出变调的古怪闷声,我凄厉嘶吼:“不要再伤害他了!”
“我要的,就是你的愤怒,”为首长老的声音漠然响起,“你想救他?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老六!”
“是!”另一个长老抓起师父。
“住手!”
我彻底崩溃,起身要冲去,再度被狠狠抓住。
滚雷惊破苍穹,烈电劈云,那长老重又举起匕首,兵刃闪着凛凛寒光,我哭着挣着:“不要,不要啊!”
他一把戳入了师父腹中,横拉,挑勾,一段鲜血淋漓的大肠豁然滑出!
“你住手啊!!!!”喉咙有浓郁腥味,层层滚上,冲至齿间,我尖叫出声,几乎要撕破喉咙。
风声呼啸,黑云翻卷,我的头发和胳膊被人揪住,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
师父吐出一口血,强撑着抬眼望着我,冲我微抬手,轻轻摇着。
白色长须被鲜血黏做一团,那些人漠然看着我们,冷笑,同情,嘲讽,期待。
唯独这个眼神,宁静,安和,淡然。
我颓然跪了回去,茫然麻木的看着他,像无数个夜晚依偎在他怀里,听他说故事哄我入睡那般。
“铮!”
一声清脆的出鞘声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卿萝陡然从台下冲上,手中寒光一扫,炙热的鲜血刹那从师父脖间喷涌而出。
我睁大眼睛,那些鲜血如似缓慢的凝浆,飞溅而来,喷洒在我身上,还有一颗高高飞起的头颅,苍白的银发带着血,在空中划过。
我怔怔的抬着头,他是谁,我是谁,他们是谁?
厉电劈开云层,大地森白,天际滚过沉沉闷雷,长风陡起。
头颅落下,滚到别人脚边,没了呼吸。
像是一场梦,我想快点醒来,可做不到。
鲜血从整齐的伤口断裂处汩汩涌出,仿若我的生命也在悄悄流逝,整个世界顷刻颓圮,散落在死寂阴森的荒土之上。
我其实,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人间的。
对我不好的人太多了,可是我爱的人喜欢他们,所以我也喜欢啊。
我其实,其实也不想要活着的。
可是我活着才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的生命早已千疮百孔了,我是因为你们的爱而强撑着的啊。
鼻下有冰冷血液留下,随即唇角也淌下鲜血,这才发现胸腹间的剧痛已那么强烈了,排山倒海般袭来,彻底击溃我的所有努力,痛的我想毁天灭地,痛的我想将四海八荒化为荒虚焦土,万劫不复。
浮空上的虚冥灯盏开始缓缓移动,朦胧视线里,我仿若看到烈火苍云,数十万生灵在其中炙烤焚烧,随后同天地一起沉入阴司幽冥。
一阵一阵的尖锐痛意刺入我的五脏六腑,长风奔袭,我蓦地撕心尖叫,双目泣血:“啊!!!!!!!!”
我挣开身后的人,跌跌撞撞跑去抱起师父的头颅,双手颤不自己,伸指抚着他冰冷的五官,眼泪颗颗掉落。
“师父……”
天地彻底晦暗,大片彤云遮顶,云霄苍穹里有闪电肆意纵横,雷光长立。
身边众人纷纷朝高台另一侧奔去,有人欣喜大呼,有人惨叫着被撕成碎片,有人上来拉我,焦急唤着我。
一滴冰冷雨水落在我脸上,我抱着师父的头颅走到尸身旁,愣愣的放回去。
他双眸虚敛半睁着,眸色无光。
我呆跪在一旁,血水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而汹涌淌出。
“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脏不脏,出来!”
“师尊打得我好痛……”
“他打你是为你好嘛,来,为师带你去后山捉野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