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燎原相对的另一处高空,云澜暗沉,苍茫远山隐在丹青天色下,晦朔如我心头积云。
杨修夷牵着我在绝壁前停下,右手捧着我的脸,黑眸疼惜:“初九……”
“我不想走。”眼眶渐渐泛红,我难过道,“明日就是你生辰,我不走……”
“我也不爱过生辰。”他拥住我,“去嵯峨岛等我,我尽我所能,尽快让这一切结束。”
我哭道:“战事非一日,两日,最长如神魔之战,甚至上千年万年,我怎么舍得走?是你说的,我们总是聚少离多。”
“初九……”
我抬起头,望着他清俊的眉眼:“你去跟师公说说,我可以待在后营,我绝对不去前线!没有他的同意,我不去找你,不给你们造成任何拖累和困扰,我会很乖的,真的!我一点都不想走……”
我不想任性和让他难为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时间一日日从我指尖流走,我只能多看他一眼是一眼,多相处一日是一日。我很自私,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杨修夷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我,鬓发被风吹起,拂过他清瘦的脸庞,眉眼俊秀,眸色无力,痛惜,悲伤。
握着他衣襟的手一寸寸滑下,我悲凉道:“好,我走……”
身子被紧紧抱住,像要将我揉碎在他的血液里,黑眸泛起红晕:“初九,我的不舍不会比你少。”
师公说明日送我走,但断壁外。已有一队暗人立在了马旁:“少爷,少夫人。”
我落寞看着他们。看来不管我答不答应,都要被师公强行送走了。
努力让自己别哭。我抬眸道:“你要时常给我写信,每封信后留下一个我可以给你回信的地址。”
“嗯。”
“不要受伤,留疤会很难看的。”
“好。”
“不要太想我,多杀几个坏人,吃饭要顾得上,不要不睡觉,局势不利的时候你就躲在别人后面,别去逞能。我不会……”
他神情不忍,低头吻住了我的嘴巴。缠吻凶狠,像一场汹涌波浪将我疯狂席卷。
玉弓和呆毛也来了,我坐上马车,车帘遮上后我狠下心不去掀开。
马车开跑,迎着寒风,颠簸着下了一条僻静斜坡。
玉弓从车外收回视线,回头对我小声道:“小姐,姑爷一直站在山上望着我们呢……”她挽住我的臂弯:“小姐,你会不会怨恨姑爷?”
我回神:“怨恨什么?”
她舔了下唇瓣。小声道:“小姐活不久了,可姑爷却不陪着你……”
我淡淡摇头:“没有。”
呆毛忙道:“这么一说还是我好,我就会一直陪着主人。”
捡起软枕,我靠着车厢。怅然道:“我是我,他是他,他没有欠我什么。”
“可姑爷是你的夫君。你嫁给了他,他自然便要……”
“人是为自己而活的。”我打断她。“我嫁给了她,可我依然还是田初九。”
她微微皱眉:“啊?”
我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从元宝山出来时,师父教过我夫妻之道,可我忘光了,那日在阿玲面前说什么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其实我连三从四德是哪三从,哪四德都不知道。”我轻叹,“我以前听一个说书先生说过,这世道女人只需嫁个好男人就能过上一辈子安稳世日,可我觉得,成亲是一码事,自己是另一码事,人不能太依赖别人。”
呆毛讷讷:“听不懂。”
我发现我又扯远了,拍了拍软枕:“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真的被师尊上身了。”一笑,“不管这个了,我有个计划要你们帮我。”
他们异口同声:“什么计划?”
我神秘兮兮的招手:“来,过来。”
……
六日后,我们按照路线行程在一座野村休憩,我收到了杨修夷的第一封信,字迹雄浑清俊,寥寥数语,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戒躁戒怒,他很想我。
我收好信,吃了点东西,说要睡了,让那些暗人都守到外边去。
后半夜,呆毛终于回来了,带了三具尸体:“主人,我找了好久,只有这三个死人跟你体型像,脸也是干净的。”又摊开一个包袱:“这套布甲是我偷来的,你应该可以穿。”
“嗯。”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用具和药材,在自己脸上抹了层暮雪灵草,看向玉弓:“你的速度一定要快,我痊愈的很快。”
呆毛在一旁洒顼酒,不安道:“要快也要准啊,我舍不得主人疼。”
玉弓容色严肃,认真点头,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来吧。”
两个时辰后,我沐浴换衣,长发挽起,对着铜镜小心的贴上死人面皮。
呆毛清洗地上的血水,玉弓则将我的脸贴在了被我剥掉脸蛋的小伙子脸上,再用控身花结试了试,肢体有些僵硬,她撇撇嘴角:“看来只能靠我胡编乱造了。”
我拿出一个小木盒:“这些信,到时候让那些暗人去寄。”
“嗯。”
双目噙泪,我伸手抱住她:“麻烦你了,玉弓。”
“小姐,你自己当心。”
我点头,将衣衫整理好,看向呆毛:“走。”
军队人数百八十万,却比形影单只更不好找,好在杨修夷留了回信地址,三日后,在辽江崇煌城外的西南群山里,我们追到了他们。
我脸上这张面皮的主人属于登治尊伯那支军队的,师公这里不知道有没有人认识他,但为谨慎起见,我白日里只敢在后营瞎晃悠。帮忙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