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蒙蒙细雨,雨水溅在榕树上,细细冷冷,我靠着车窗,淡淡的望着窗外雨景。
他们嘴不停歇,一直在聊,清州的美酒,华州的戏曲,半水的云石,凌北的冰雕,珝州的美人。
中间穿chā_tā们以往在浩尚的“丰功伟绩”,周薪也不时插话,一路语笑喧阗,欢乐嬉闹。
半日的功夫,我们到了徐官城。
徐官城虽为鄞州边界,繁华却不输浩尚,他们在城里买干粮,买衣裳,萧睿看什么都挑剔,胡天明挑什么都嫌弃,方笑豪买什么都砍价,周薪负责拿东西,我静静的跟着他们。
最后帮我办了张户籍,浩尚人氏,名字萧阳儿。
这个姓氏他们争了很久,每个人都想我随他们姓,最后萧睿刮了下鼻头:“我是大哥,她是六妹,当然随最大的姓!”
就这样,他把我拉入了他们的团伙。
离开徐官城,我们继续南下,进入了萍宵项州,三天后到了项州去归乡。
去归乡是处名胜之地,古时萍宵不属华夏之土,为蛮夷,苗疆,胡汉杂居,直到八百年前出现了一个喜好东征西战的皇帝,才把它收入了华夏之境。
在这之前,去归乡一直为边塞要处,去归去归,去战军士几人归,归来几人家还在。
晚上在一家客栈入宿,我们聚在楼下大堂吃饭,这里的人多豪迈粗犷,气氛活跃,常常一人带话,满堂皆应。不时有人踩在高桌上吆喝着讲故事道八卦,而后大家齐笑,举杯共饮。
萧睿一时兴奋也爬了上去,手舞足蹈的讲着一堆有的没的,引起哄然大笑。当中周薪和胡天明是最热情的听众。
我微撑着腮,笑着拨弄米饭,方笑豪失笑着摇了两下头,朝我看来:“这几日很少看到六妹笑了,现在心情好转了?”
我闻言一怔,笑了笑。继续吃饭。
“六妹的眼睛似乎多了很多心事?”
我眨巴着:“有么?”
“以前很干净,现在很清明。”
“有区别么?”
“区别很大,以前你在旁边虽然一声不吭,但是我们说话你都在听,现在你仍呆在旁边。可是你常常走神。”顿了顿,他道,“六妹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不妨跟二哥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排难解惑。”
我望向窗外,比起堂内的喧哗,窗外夜色很静,月光疏离。偶尔有路人经过,会被欢声笑语吸引,探头张望。
心中那座我一砖一瓦垒砌的城墙轰然倒塌。我眼眶泛红,淡淡道:“不是什么难过的事,只是想家了……”
“浩尚?”
我摇头。
“那,想家了便回去啊……”
仍是摇头,我垂下头往嘴里送饭,眼泪和着白米一起喂入嘴中。
气氛继续热闹。有个白发醉翁在大谈他年轻时的情史,方笑豪还想开解我。这时门口那边忽的静了下来,只有胡天明大叫了一声:“哇!”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一个年轻俊美的白衣公子站在门口,身姿挺拔修长,身后立着一位抱琴少女,少女容色如玉,一袭紫衣小衫,头发轻挽,垂着珠玉坠簪,双眸灵动如水。另有一位背剑少女,正弯身整理白衣公子的衣袍。
的确是衣袍,尽管夜凉温降,但仍是七月酷暑天气,他却穿着厚衣长袍。
“好了。”背剑少女直起身子,满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若说抱琴少女已美得秀雅绝俗,这背剑少女却比她还要精致上数倍。
他们旁若无人的在柜台问话,满堂无声,众人直直的望着他们,他们视若无睹,被伙计引上了楼梯,身影消失。又静了片刻,大堂内忽的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不是书香门第就是世家大族的!”
“那两个姑娘真标致啊,比城里醉韵楼的招牌姑娘都好看!”
“哎,老赵,写得啥名字啊?”
柜台上的账房先生拨了拨算盘,一挥手:“去!这哪能说!”
伙计擦着酒瓶凑过去,嘿嘿一笑:“叫卿湖,这怪名字,哎,有姓卿的吗?”
“有啊!”醉翁嚷道,“古时胥国国姓就是卿。”
“我怎么记得是原啊?”
“去!就是卿。”
……
第二日起得早,我在楼下窗边坐着,伙计刚送来花茶,便见昨夜那几名房客下了楼。
那名叫卿湖的男子换了身青衫缓袍,两鬓碎发垂落,多了几韵贤士风骨。
堂下人虽不多,但跟昨晚一样,都齐齐看向了他们。
他们结完账立在门口,其中一个女婢去马厩牵车,隐约听到抱琴少女如吐珠玉的悦耳声音:“真累啊睡得,脖子都要断了呢。”
卿湖没有说话,却在这时微微一顿,眸光朝我看来。
我端着茶盏,静静的看着他,脊背莫名冒出一丝凉意,他淡淡的回过头去,上了马车。
去归乡外荒草萋萋,千里榴花,这里埋着许多美丽传说,先人留下的边塞诗词仍被口口相传。
几个放牛小童在路旁跳皮筋,口里仍念着那首童谣:“云纤纤,花闲闲,风卷溪水水涓涓。凌霄汉,人间澹,浮世清欢绕流年。”
马车枕着苍烟白露,在路上颠簸数日后伴着牧童的悠然笛声踏入了汉东华州,首府古道城。
天青又雨,在这样的古老城池里是极富诗情画意的。
我们踩着绵绵细雨而去,路边许多茶肆酒坊,各家的说书先生拍打着醒木,你方唱罢我登场,此起彼伏的响着,真正的在叫板。
伴随着古道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