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尘江发源自雪青山,万年霜雪汇滴成江,自西向东奔流,日夜不歇。
安生湖落于天岁山东脉与帝陵山之间,为临尘江一脉分流经处,阔达千方,深至百丈,湖水清澈幽绿,湖畔风景如画。
崇琰二十三年六月一十四日,晒了两个月的太阳,浩尚一片火热,城郊外安生湖畔乘凉踏风的人较以往多了三倍。
有许多笑声从湖边传来,只见两个眉目俊朗的锦衣公子各踩在一个小厮背上,嘴巴咧着笑,眼睛却阴鸷的瞪着对方。
旁边看热闹的人已悄悄开了盘口,等着他们快些分出胜负。
终于,孔庆成脚下的小厮承受不住了,惨叫了一声,人群顿时几家欢喜,几家叹息。
两个小厮各自爬起,朝自己的少爷跑去,萧睿一掌拍在了周薪头上:“你这没用的家伙,叫得这么快!存心看我丢人是不是!”
又揉头又揉腰的小厮委屈的瘪着嘴:“谁叫你自己没本事,脚劲不如姓孔的,他踩的可狠了。”
“哈哈哈!”孔庆成摇着折扇,从一旁提起墨笔,“萧睿,今天可到我咯。”
萧睿恶狠狠的瞪着他,最后牙一咬,眼一闭:“来吧!”
一只王八很快爬上了他的脸,周围传来阵阵哄笑,就在这个时候,孔庆成瞅到萧睿今日腰上的佩玉,这不是刘家小姐的玉坠子么?前几日还跟他好着,现在就把贴身之物送给这姓萧的了?顿时伸手扯了下来。
萧睿一愣,旋即大怒:“你干什么!快还我!”
论起拳脚功夫两人都是三脚猫,这就比谁今天带的小厮多了。孔庆成顿时落了下风,情急之下,竟将玉坠子抛进了湖里。
连日的酷热让安生湖水位降了一丈有余,露出大片没有生息的暗色苔藓,缀着红色珑线的玉坠在水面晃了一下便轻轻的沉了下去。
“你!姓孔的!你。你!你们还杵着干什么!快去捞啊,去啊!”
一向嘻嘻哈哈的萧大公子顿时疯了一般咆哮,忙回头让自己的手下去捞,自知理亏的孔庆成赶紧带着一干人匆匆扎进了人堆。
周薪带人去附近找来了据说水性最好的几个渔民,一捞就是一两个时辰,有几个小厮不理解一块破玉有什么好捞。那刘家小姐论及貌美在浩尚还不如春楼里少爷常来往的那几个姑娘呢。
周薪当然不能说这是萧睿特意骗来准备拿去拜师用的月灵玉,此玉当世稀少,比极泪瑄琛多不了哪去。怕就怕一说出口,湖边看热闹的人要通通往下跳,也就刘家那一脑子草包的姑娘不识真货。
“有人溺水了!”湖面上传来大喝。
正在听萧睿喋喋不休。骂骂叨叨的周薪顿时翻了个白眼,还水性好呢,这就溺水了。
没多久一个脸色灰白的男人被两人架着胳膊扔到了岸上,眼珠子快瞪出了眼眶,可见吓得不轻,萧睿过去拍拍他的脸:“喂,没死吧,没死下去继续捞啊!”
另外两个男人喘着粗气。同样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鬼,下面,有。有女鬼!”
人群哗然,几个好奇又胆大的男人按捺不住都潜了下去,结果爬上来皆是面如土灰,一个个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时人群里有人说道:“要不请大陈村的陈二麻子来吧,他专管捉鬼的。”
萧睿不耐烦的摇着扇子,对周薪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小厮没反应过来,顿时小腿挨了一下:“你倒是去叫啊!”
陈二麻子一来就烧了几张符水在碗里。几个胆大的男人咕噜咕噜喝下,陈二麻子又用桑木沾水敲打他们的衣服和手心。然后他们齐齐跳进了湖里。
这种事理应避之不及,没想凑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附近几个村的全都闻风而来,顿时将安生湖南岸挤得水泄不通。
那几个男人浮出水面换了好几口气,终于在众人的翘首里拖上了一个人。
“是个姑娘!”有人喊道。
远远看去,面貌平平无奇,淡如水,静如渊。鼻子有些俏,但鼻梁不高,嘴巴小巧,唇形有些可爱,却苍白的吓人,眉毛掉了好大片,剩下淡淡的墨痕,像男人的青色胡渣。还有头发,有个男人恰好拽着她的头发上岸,一路掉了一大捆,他正在骂骂咧咧的扯开缠了他一手的黑丝,软的一撕就断。
萧睿点着小碎步捂鼻猫了过去,她的手脚都被铁链铐着,手指缠着铁环,像公堂上用的拶指,露在外面的指甲整个翻了出来。身上的衣服烂的差不多了,小腿和前臂全露在了外面。
“这,死了多久啊?”萧睿用扇子指了指。
周薪捂着鼻子摇头:“谁知道啊,皮肤都没烂,颜色也没变,难道湖底的鱼死光了?一口都没咬她。”
“会不会是中毒死的?”一个大汉拧着湿嗒嗒的衣服问道。
萧睿摇头叹气:“反正肯定是被害死的,哎?孔庆成哪去了,叫他家老头来收尸啊!”
孔庆成的父亲正是鄞州府尹,与萧睿父亲鄞州折冲都尉同为正四品官,虽然一个掌政一个掌军,但同在鄞州官场自然少不了一番疏通往来。奇的是,两家家境出奇得像,皆一妻三妾,一儿四女,偏偏这独子还都是纨绔子弟,成天街头巷尾的斗事耍狠。把两位当父亲的弄得焦头烂额,常常互相诉苦,惺惺相惜后反成了莫逆之交。
陈二麻子在旁边捏着两撇八字胡思量,如果是女尸,那就没他什么事了,那如果是女鬼呢,岂不是可以扬名立万了?
他老神在在的拦住跑去报官的一个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