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漾绿凝波,满庭芳草,丫鬟杂役来回疾奔,面无表情,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那小二将我们带到一个角落后匆匆离开,我双手抄在胸前,气呼呼的看着鞋尖:“我们自己又不是没本事来,花这冤枉钱干嘛?”
下巴被一柄折扇轻轻抬起,杨修夷眉目含笑:“纨绔子弟出门在外,不都出手阔绰,财大气粗么,我这样有何不对?”
想到这些日子,我辛辛苦苦还没赚够十两,这小二轻轻松松就赚了二十两,我着实气不过,伸手推开他的折扇,转头看向房门紧掩的别厅,就要走去,他拉住我:“里面正在翻云覆雨,有什么可看的。”
他耳聪目明,想是已听到了些动静,我点点头,毛笔在口中蘸了点口水,趴在墙上边写边道:“真是道貌岸然,还以为是什么好男人呢。”
写到一半停下,回头看向他,疑惑道:“白虹戏班……”
他眉梢轻扬:“嗯?”
“怎么像在哪里听过?”
黑眸盈满笑意,他擦掉我脸上墨渍,淡淡道:“柳州宣城的落雨街口,小道场那戏台子,可还记得?”
我恍然:“原来是他们,那个白虹戏班啊!”
“嗯。”
我惊道:“奇了,他们怎么也进了崇正郡,还有,你怎么想到会是他们?”
他笑意尽敛,沉声道:“有一件事,你就一直没想过么?”
“什么事?”
“你在宣城被血猴攻击的那天,宣城四方城门毫无异样。那数百只妖猴从何而来?”
忽的被他提起,仿若上辈子那么遥远了,我叹气:“这件事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事后发生了一连串变数,包括跟你的争执,我根本没有心思去琢磨了……”顿了顿,深深望着他,“杨修夷。那天的事,对不起……”
他上前一步,将我揽在怀中,柔声道:“你已经说过对不起了。”
我摇头:“那次的对不起是因为觉得没有资格管你的私事,太任性对你发脾气。现在的对不起,是我误会冤枉了你,你分明待我那么好……”
他低笑。轻抚着我的头发:“知道我的好就行,以前的事情我们不想了,以后好好爱我,听到了没有。”
我环住他脖子:“我一直都在好好的爱你啊。”
他一哼:“那这几天还不理我?”
我撇嘴:“不是在忙么……”
他在我额上轻轻一吻,垂眸凝视我:“初九,我不会干涉你做你想做的事,但是你不能不理我。”
心下一暖。我柔声道:“杨修夷……”
他缓缓垂下头,吐气绵软:“嗯……”
四目相接,距离越拉越近,呼吸近在咫尺,我忽的脸一红,忙推开他:“这可是在外面,不要这样。”
他清俊一笑,斜靠在墙上,慵懒闲淡的轻摇折扇,发梢轻轻扬起。颇为潇洒飘逸,语声调侃道:“纨绔子弟不都是这样的么?”
真是爱记仇,我横他一眼,回身执笔,微微一顿:“血猴跟这白虹戏班有关?”
他点头:“嗯,我派人调查过,白虹戏班花旦名叫祝翠娘,唱腔极好。刚才听伙计提到了她的名字,我便试探性的问了下。”他定定的朝我望来,“还有一事,不过我不确定。”
“什么?”
“夏姑娘曾被人掳走。可还记得?”
“嗯。”
他眉心微拧:“在小桐驿站寻到她时,有个女人的身段步伐和祝翠娘很像。”
我瞪大眼睛:“不会吧?”
“我只是怀疑,不过时间有些对不上。”他转眸望向那扇房门,将我拉至树荫后,“他们出来了。”
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徐步走出。蒋青禾衣冠楚楚,着装整齐,难怪赵仙仙会怀疑他在外偷腥,应就是这种做贼心虚的心态所致。在外游耍一天,哪能不沾点风尘泥石,他却整理的连衣袍褶皱都无,真是笨。
一个丰盈女子依偎着他,是卸了粉妆花黄,换了一袭简单绿衫的祝翠娘。容貌生得不算好,完全比不上赵仙仙的端丽明艳,但她有股浑然天成的妩媚,尤其是那双如翦水瞳仁,满是风情,闪闪生辉,一蹙眉一转眸都是难言的风韵。
两人依依惜别,一番唇舌热吻,丝毫不避讳院中来回疾走的下人杂役。蒋青禾看似内向,不爱言辞,却在这光天化日下直接伸手探入祝翠娘衣襟,在她浑圆的胸前一番暧昧揉搓。
我惊的嘴巴半张,杨修夷折扇一合,在我下巴上一抬,合上了我的嘴,用凉凉的语气重复我在戏场里的话:“多好的夫君啊。”
我看向他:“我还说他道貌岸然呢,可他现在这模样压根就没有要装正人君子,否则哪能在这么多人的庭院里这么……”
“这么多人?”
他弧线绝伦的下颚略略扬起:“你用神思寻一下,能否觅到人息?”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他眸色微敛,淡淡道:“如果不是避尘障,那么也许这些人,都不是活的。”
我略略惊心,转头看去,但见满庭丫鬟仆役仍是面无表情的来回疾走,越看越不对劲,我惊道:“那个手里拿戏服的,刚才就看到她拿着那套戏……”
“谁?”
杨修夷忙掩住我嘴巴,带着我身形一晃,眼前场景骤变,待回过神,已和他躲到了另一处屋檐下。
我眨巴眼睛,心跳急剧,回头望向我们原先藏身的角落,祝翠娘和蒋青禾正疾步过去,我低呼:“我的纸笔!”
话音刚落,神思一阵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