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宇文护和杨忠回到长安,而于谨则带着长孙俭等人留在江陵善后。
伽罗并不知道祢罗突是跟着宇文护回来,还是跟着于谨留在江陵。但是,想来战事已结束,祢罗突也该回来了吧?毕竟就快要过年了,宇文泰不会让这个宝贝儿子在外过年的。
若祢罗突已然归来,怎么没有来找她呢?
他不是说,等他归来之时,想要得到她的答案吗?
她这会儿在此战战兢兢的排练拒绝台词,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科学!
犹豫再三,她去找了独孤信,从独孤信那里得到确切消息:祢罗突确实已经回来了。
那怎么不来找她?难道要她主动去找他吗?
才不要!
伽罗烦躁的在自己房里走来走去,晃得阿兰和阿蕙眼都快花了。阿蕙不明所以,阿兰却知道自家娘子心乱如麻所为何,她悄悄往福娘那里透漏了一些,当晚,崔氏就知道了。
崔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和福娘说道:“我还以为伽罗这孩子不会开窍了呢!原来她心里还是有祢罗突的,看来,我要好好和郎主回禀了。”
独孤信来后,崔氏屏退众人,单独与他说起伽罗的事。
其实,独孤信也很喜爱祢罗突,与祢罗突是否是宇文泰的儿子无关,也与独孤信是否与宇文泰有隔阂无关。只是源于对女儿的疼爱,希望女儿能嫁给她想嫁的人。
“既然如此,明日你可先投拜帖,看叱奴夫人是否有闲暇接待。”独孤信让崔氏主动拜访宇文府,算是摒弃了与宇文泰的隔阂。
崔氏松了口气,点头答应。
次日,崔氏命人去送拜帖,当时就收到回信,两日后就有时间。
崔氏心中一喜,连忙去找伽罗,笑道:“这几日你好好准备,两日后我带你出门见客。”
伽罗素知崔氏寻常并不爱出门,闻言略带奇怪的问:“阿娘要去哪里?儿要准备些什么?”
崔氏微笑着摸摸她的小脸,柔声道:“也不必刻意准备什么,只要打扮的漂亮大方就好。至于去哪里,你只管跟着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伽罗满腹狐疑,看样子似乎要去什么要紧地方,但又不十分要紧。总之,崔氏的话里带着一丝古怪,伽罗不得不多想。
两日后,伽罗换上崔氏为她准备的茜素红锦袍,披上狐皮斗篷,带上风帽,坐上牛车出发了。
及至到了宇文府门口,伽罗才反应过来,不解的问崔氏:“阿娘是来拜访叱奴夫人的?”
崔氏含笑点头:“正是。”说着,就携着伽罗的手,一同下了牛车。
车外,早有肩舆等候,坐上肩舆走了一段路程,才是宇文家的后院。
叱奴夫人和伽罗的长姊独孤大娘一齐站在正堂门口相迎,叱奴夫人面上挂着笑,看到崔氏和伽罗,就笑吟吟的迎上前去,握着崔氏的手笑道:“从早起就盼着妹妹前来,可算是等到了。”复又转头看向伽罗,“七娘子可冷?”
伽罗看着叱奴夫人的凌云髻、金步摇、印花紫襦和四间裙,微微一笑,答道:“多谢夫人垂询,儿不冷。”
“快进屋来坐着。”叱奴夫人将她们引进正堂,各自端坐在茵褥上。
伽罗悄悄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奢侈华丽的东西。相反,有些摆设已然陈旧了些,但主人家似乎并没有更换的打算。
坊间都流传说安定公节俭,而深受安定公宠爱的叱奴夫人必定了解他的习性,所以也随了这份性子。
侍女端上酪饮和点心,伽罗低头看了一下,猜想宇文府的吃穿用度,恐怕还不如独孤府。
也难怪,西魏连年用兵,说得是西魏军,倒不如说是宇文家军。宇文泰头疼军饷还来不及,哪里就顾得上自家享乐呀!
不管他如何重权夺利,也不能否认他在这方面确实令人佩服。
吃过一回酪饮点心,两位夫人也你来我往问候了一些话,崔氏这才进入主题:“听闻四郎君也随军出征,近日方才归家,不知今日可在?战场上的事妇人无知,却还是想看望四郎君是否安好。”
叱奴夫人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伽罗,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请四郎君来。”
侍女应声而出,过了些时候,祢罗突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伽罗从他进门就看着他了,数月不见,相比之前在自家房中那一见,此时的祢罗突容貌虽不曾有何变化,但那股利刃出鞘的气质,已隐隐有些收敛不住了。
祢罗突向崔氏行过礼,低垂着眼睑坐到叱奴夫人旁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伽罗。
崔氏心底“咯噔”一下,叱奴夫人也十分讶异,但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同崔氏笑道:“这孩子,自从南梁归来,可比以往沉稳多了。从前我还担心他有些调皮,不曾想历练了一番,可算是让我放心了。”
崔氏连忙点头说道:“正是呢!四郎君懂事沉稳,姊姊教子有方。”
伽罗歪着头看了祢罗突好几眼,可对方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动容。伽罗心底冷哼一声,也学着他的样子端坐着,眼神不再胡乱飘忽。
装酷嘛,谁不会啊!
两个少年人这般作态,却让两位夫人十分头疼,各自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彼此相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疑惑。
屋内的气氛徒然变得奇怪起来,两位夫人只好低头吃酪饮掩饰面上的忧虑。
正胶着间,有侍女入内禀报:“夫人,中山公从南梁带回来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