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世神兵一炼就是七年,迟迟未成,可怜这武风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夙兴夜寐,形销骨立,以至于神思恍惚,身陷魔障,他竟然——”他喟叹一声。
“竟然一头扎入炼剑炉中,以身铸剑,把自己血肉都与这毕生心血融为一体,化作一把三尺利刃,名为‘飞天’。”
台下诸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江南三月春光融融霎时间化作炎炎烈焰血肉横飞,震得他们心惊胆战齐齐默然。秦维桢又看向阿薰,后者面不改色,拎起筷子把早已凉掉的汤包捅了个对穿,似乎在悉心研究里面的佐料配馅。
梅冰清心下感慨,那人跳下去时,到底是万念俱灰还是孤注一掷?到底是魂不守舍还是豁然开朗?这飞天神剑背负这般离奇出世,到底是绝世神兵还是不祥之物?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迟疑着问了一句,“那剑下落如何?”
先生这回倒痛快,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个齐全,“那剑赔上了武风一条命,自然被认为不详,他终生未娶,剑留给了他兄弟,家中人将剑束之高阁,武林中人有人慕名而来,重金求剑,武家人却道本族悬壶济世,不愿助长世间血腥杀戮,此剑绝不传入江湖,还严禁子孙铸剑习武。”
“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武家三代之后,飞天的主人终于出现,和他那叔公一样离经叛道,桀骜不驯,不惜违抗族规,被逐出家门,携剑而去,在洛阳白云山脚下建起了一座轩辕山庄,改姓为风,据传那人年少时得遇高人指点,剑术惊人,一出道便轰动天下,其独门剑招飞天五式,所向披靡,轩辕山庄庄主风青萍就此威慑江湖。”
“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儿子风擎天,飞天剑第二代主人,二十岁时独下豫章,自创一招“天一生水”大败苍鹰门大弟子袁枭,一鸣惊人,掌门袁鹰扬称‘后生可畏’,奉为上宾,将毕生心血倾囊相授。他随后仗剑天下,立下战帖,各大门派望风披靡,三年后,他携剑上了武当山,得武当掌门冷青松青眼相加,二人彻夜长谈,结为忘年交。那英雄本色,意气风发,当真是醉斩长鲸倚天剑,笑凌骇浪济州舟。四十年间,武林中人人‘风’声鹤唳,闻‘风’丧胆。这天下第一庄的盛名,当之无愧。唉——”
那先生一口气道完未见豪气干云,反而一声嗟叹,“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阿薰终于把筷子一撂,霍然起身,径自大步走出客栈,青耕吓得一溜烟钻进梅冰清袖子里,郝雁奴盯着剩下的半笼汤包暗自磨牙“败家孩子!”月白听得意犹未尽,嘟嘟嚷嚷不愿意走,被公子从桌下扯了一把,方才起身。接下来一路阿薰都是冷着一张脸闷头不语,其余几人察言观色默不作声,等快到了目的地郝雁奴喊停车休息,给阿薰递了个眼色,先下了车,阿薰一声不吭跟了过去。秦维桢为了避嫌,由月白扶着下了车歇在路边,留梅姑娘一个人在车上。
远远望去,那柳树下立着的两人对面而立,那青衣阿薰消瘦纤弱的侧影被明媚春光勾勒成了一帧剪纸,犹如画中,他抬起头漫不经心的朝马车方向看了一眼,一双黑眸纯净清澈,灿若星辰,一眼似乎就探明人心,浮华落尽。秦维桢呼吸微微一滞,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柳叶拂青衣,一眼已万年。
“这梅夫人的妹妹名叫杜衡,出生武林世家,却嫁了文官小吏,她夫君前两年已经病故,几个女儿都已远嫁,独自一人居住,她的宅子就在前面十里远处。”
“梅镇南飞黄腾达不久,她姐姐就突然离世,此事蹊跷,她一直与姓梅的不睦,或许是因为知道当年之事的内情,咱们去探探她的口风。”
“也好,那梅府我都搜遍了,并无任何发现。那东西恐怕并不在梅镇南手中。”
“就算不在他手里,他八成也与黑衣人是一伙的,知道东西的下落。当年他们是有备而来,先是栽赃陷害,然后兴师问罪,我爹是中了他们设下的圈套。”
“要是在苏州查不出什么来,咱们就得赶去嵩山少林寺了,说不定那年大通禅师也卷入其中。”
“我爹说他平生只佩服两人,一位是武当掌门冷青松,另一位便是少林方丈大通禅师,这两位都是德高望重,修为极佳。此人绝不会参与这些卑鄙勾当。此事别有洞天,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此仇不共戴天,我定要十倍奉还。”
五个人不多时就到了地方,苏州小院别致精雅,门口挂了一块牌匾写着两个大字“颜府”,字迹雄秀端庄,饶有筋骨,门前搭设了一个简易粥棚,前面站了两个仆人装扮的人分发米粥,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排着长队领粥,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也不一哄而上,显然是习以为常,遵守秩序。
月白心想:这梅姑娘的姨母是乐善好施之人,想必在乡邻中颇有口碑。
梅冰清轻声细语道,“我姨母每逢初一十五必要施粥,平日也时常接济周遭百姓,她素来与人为善,但是个性情中人,和我娘——”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惊叫,一个人踉踉跄跄的从大门滚了出来,险些撞翻门口的粥棚,幸好阿薰眼疾手快,按住那人肩膀轻轻一带,那人原地转了个半圈向前扑去,正好跌倒在其余几个人面前,嘟嘟囔囔的骂了一句“疯婆子!”
紧接着大门里跳出来一个珠圆玉润的中年贵妇人,手里捏了把鸡毛掸子,明明上了年纪也显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