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乔氏的多方奔走,加上中宫皇后的面子,据说平都公主也为夏家说了话,在交了四万两赎罪银子后,夏译革了官职原模原样回来了,监禁之中倒是没有吃苦头,虽然复起之路还未筹谋,阖家也庆幸了,至少夏译还是高恩侯世子。只是,夏译坏了事,丢了脸,还能占着高恩侯世子位,赵氏暗中不服气了,她的丈夫夏谦是嫡次子,若夏译无德无才,爵位很有可能就落在了夏谦的头上。
当然,赵氏的那点小心思,在阖家庆幸时,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乔家嫡长孙乔赢的婚事,在和衢州都指挥使洪家软磨硬泡了一年多后,架不住乔赢,正是年轻第一次看上个姑娘又得不到的时候,他自己点头应了不纳妾的要求。不过双方还是开诚布公的把婚嫁的细节谈了许久,在清贫之家,计较的是你下聘几两银子,我陪嫁多少家伙舍尔,到了乔洪两家,谈来谈去最多的还是子嗣。乔赢答应了不纳妾,洪家姑娘的肚皮也得争气,在乔赢三十岁之前,女儿不算数,她必须得生下,养住两个儿子,乔家的许诺才算数。丑话说在前头,乔家可不能接受,单传的危险局面。
果然重男轻女是古已有之的观念,从富贵之家到贫贱之家概莫能外,每个女人出嫁后头等大事,就是儿子。虞氏和夏语澹正在看乔宝珍的信,在马场厮混一月,夏语澹和乔三老爷一家也混熟了,乔宝珍的母亲,笃二奶奶生下一个儿子,乔宝珍在家是老大,以前有个弟弟没养住,这些年她父母努力了许久,终于又有儿子了。
依辈分,夏语澹又当了一回姨母,想着乔三老爷一家人不错,笃二奶奶年近三十只有这么一个襁褓中的儿子,子嗣艰难,这礼是必须送的,用二两银子打了一把福字铃铛儿长命锁,礼虽轻,却是夏语澹一点点攒出来的私房银子打的。
虞氏打理着老国公日常走礼,按着曾爷爷给出世曾孙子的旧例,预备了一份,玩笑道:“笃二奶奶这个儿子,因着我瞧她懒怠,多问了一句,才准了,如今瓜熟蒂落,是她儿子,也如我儿子似的。”
笃二奶奶原来以为有了,请了大夫说没有,道是笃二奶奶思子心切,才自觉有孕。后来了马场,虞氏虽然没怀过,也知道一些反应,看笃二奶奶着实有了的样子,不管笃二奶奶再不再失望的,又压着瞧了一回大夫,才知都三个月了,前面那个竟是个庸医。
因着这个缘故,虞氏对这个孩子特别上心,虽怀在笃二奶奶身上,好似自己抓住的一样。
这时,乔费聚正有事直接来找虞氏,脚刚踏进来,听了这句话脸就沉了下来,虞氏没在意他的脸色,欢快的和他道:“笃二奶奶十月初三生下个男孩,笃二爷三十而立才看见那么一个嫡子,爷看着,是不是多加一份礼?”
乔费聚没那个心情为孙子添儿子高兴,道:“年年我都不知道添几个孙子,曾孙子,再过两年,我连重孙子都有了!”
言语里,似不在乎这个曾孙子到来的样子。其实,虞氏把多加一份的礼单已经写起来了,只是多问一句乔费聚的意思,最好怂着他特意添件东西,算是给乔端笃一家的体面,听乔费聚没有接话表示,也心气上来了,掷了礼单道:“儿孙满堂不是该高兴的事嘛,听听你什么口气!”
虞氏虽然出身卑微,可卑微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没什么怕了,看着不爽了,什么人都顶,乔费聚也顶,夏语澹见识过几次了,看两人又要顶起来了,连忙站起来,不及向两位行礼,就闪了。长辈们吵架斗嘴,晚辈没资格劝,还是躲了才是正经。
夏语澹的身影消失了,乔费聚才发作出来,道:“那个毛小子是我曾孙子,你倒有兴致,比他作儿子!你是嫌我老了。”
人已迟暮,最怕夕阳。老了老了,乔费聚对这种年纪问题越来越敏感了,尤其这一年里,乔费聚自知,他在快速的来去。
虞氏不惯他这毛病,道:“行了行了,七十好几的人了,你要不老,就成精,千年万年的活着,老妖精。”说完,把头一扭,不再看他。
乔费聚骤然气得站起来要拔腿离开,想想太小气,又憋着气坐下,两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炕上,谁也不理谁,就雕塑一样的那么钉着,好久不说话,还是虞氏服软,先开口了,像没事人一样问道:“爷刚才兴冲冲的进来,瞧着欢喜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好事?”
乔费聚也不再拿着,下了台阶道:“被你这么一使性儿,差点忘了我的大事。仇老头输了我两个子,输了就是输了,他输了我一幅画,我已说了,他得为我爱妾画一张,你今天准备准备,看看穿什么,戴什么,明天我们就过去,省得他赖了。”
棋桌上不分国公草民,将军画师,乔费聚和仇九州因棋而结成了莫逆之交。仇九州正是开了仇记裱画店那位,他那个店,最赚钱的生意,就是给人画遗像。不过,他不缺钱使,从来不钻在钱眼里,不是出得起钱,就能请得动他的,得他看着合眼。他倒带出了几个徒弟,多是徒弟接着活儿,或进店,或上门,给人画遗像。乔家们里,乔费聚的遗像是他执笔的,乔致也五十好几了,后事之事预备起来,也想请他动笔,就请不动他。
虽然,赢来的这张画,不是四四方方,端端正正,和乔费聚的两位妻子,刘氏林氏一样,死后并列和乔费聚一起挂在祠堂,供后人参拜的遗像画,而是以人入画的风俗画,能得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