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夏家前,刘三桩一直和夏语澹念叨,说太太是大方的人,只要依着规矩孝敬太太,太太不会平白无故的与人为难。 目前确实如此,就现在头上的秋香色灰鼠昭君套,身上的桃红白狐腋大袄,就够夏语澹在庄子里过一年的。乔氏从不克扣庶女的吃穿用度,再进过一场整肃,和此前夏语澹的一通发威,别管那些仆从心里怎么想,至少不敢明着使绊,嘴里也干净了,再不说‘乡下丫头’了。半年来,即使乔氏直言不喜欢夏语澹,也没有挑出由头来,罚夏语澹禁足,抄经,做针线这些内宅里惯用的,嫡母打压庶女的伎俩。乔氏的高傲让她不削此道。
知足常乐,现在的生活,夏语澹已经很满意了,至于夏尔钏心里的骚动,想出门交际,获得更好的平台,想法不错,可这样的机会只能乔氏主动给,硬要,是要不了的,就算硬着要来了,乔氏不过看一场闹剧,手轻轻一推,就能毁了。夏语澹不是傻子,不会白白给夏尔钏当枪使,要了好处大家占,坏了事自己一人倒霉。
夏语澹目送着夏尔钏离开,对于这个姐姐,夏语澹最大的期待,也只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而已。
十二岁和十一岁,长幼有序,夏语澹没她急切,所以,夏语澹不会和她抢表现,亦不会助她。
一时吃过饭,琉璃笑着进来道:“大爷把春祭的恩赏领来了,我们府里是侯爵的上上等呢。还有,虽然太后刚过百天,从宫里到有爵之家,年要过得朴素些,皇上和娘娘还是赏了好些东西,现在放在太太屋里没有入库,太太说了,让各位小爷姑娘们过去看看,那些东西,是皇家对夏家的恩德呢!”
夏家虽然不像别的显赫侯爵一样,进则执掌中央军机,出则统领一方军权,但每回过节过年的赏赐,都是侯爵里的头一份。
夏语澹盥漱完,穿着大衣裳,让小麦去看看夏尔彤,夏尔钏那边怎么样,出来了没,三姐妹同去才好。看东西是其次,还要恭听长辈们的教导。
夏家出了个皇后,要是在寻常官宦之家,正妻那边的亲戚,才是唯一的亲戚。所以,夏家的体面,也直接关系到皇上的体面。这句话,是家里教育每个人的,让大家在外面都谨言慎行,别仗着和皇家亲戚的情分,在外面横行霸道,失了皇上的体面。
话当然不是说得那么直白,但意思是这个意思,且这个意思,像以前学校每个星期开大会一样,反反复复的捯饬。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九,有资格的诰命夫人要进宫朝贺。夏家二老爷官职还不显,三老爷就是白身,所以,二房和三房的女眷没份,乔氏是侯夫人,段氏是世子夫人,赵氏是宗室女,三人坐着八抬大轿进宫谢恩领宴,回来后,再开始祭宗祠,就正式过年了。
大年初二,夏文衍乔氏带着他们所出的三子一女,两个儿媳妇,还有夏译和段氏生的大哥儿,分坐了三辆马车,伺候的丫鬟一车,婆子一车,浩浩荡荡去了淇国公府,没给两个庶女,去,或不能去的一个字。在乔氏心里,这样的场合,两个庶女完全不在考虑之内。而史氏是贤惠的,她回娘家带上了庶出的夏尔洁。至于三太太石氏,她的娘家定襄伯府没了,父亲被斩了,嫡母随着亲儿子回了原籍,石氏是庶出,她的姨娘和一个亲兄弟倒在京城,但姨娘就是姨娘,不能以母亲自居,所以,石氏没有回门的地方。
大房只剩下夏尔钏和夏语澹两个人,石氏想着她们两人寂寞,特意让两个女儿过来请她们过去玩。
夏家女孩子连年生,过年后夏尔淇十四岁,夏尔娟十三岁,四个女孩子很能玩到一块去,摸了两把骨牌副,到了饭时还意犹未尽。
石氏当然留了夏尔钏,夏语澹吃饭,席间亲热的一口一个‘我的儿’的劝着她们吃菜,道:“你们姐妹不要拘束,爱吃什么就夹什么。”看到夏语澹第二次夹了红焖羊肉,又道:“我看凝儿喜欢吃羊肉,把这碗红焖羊肉端到六姑娘面前去。”
红焖羊肉是放在小砂锅里,煨在一个小小的炭炉上靠近夏尔淇的位置,夏语澹忙阻止道:“不用了,我这儿夹得到,二姐姐也爱吃这个。”
夏尔淇笑着露出两个梨涡道:“移过去给六妹妹,六妹妹是客儿,当然要紧着客人。”
石氏嗔道:“哪儿是客儿?你们想怎么方便吃,就怎么方便来,这才是一家子姐妹吃饭的意思。要说是客儿,才没你们这会子自在。想我在淇儿那么大的时候,第一次跟着嫂子去淇国公府做客,那才是客儿呢,一口水也不敢多喝,一口菜也不敢多吃,拘谨着呢,一顿饭下来都没有吃饱。”
石家现在是一败涂地了,十六年前,石氏的嫡兄定襄伯世子迎娶了端和郡主之时,石家也是盛极一时。端和郡主是皇上的亲外甥女,寿康长公主的长女,只是这位郡主十二年前意外坠马身亡。石氏嘴里说的嫂子就是这一位了,石氏的婚事,当年还是端和郡主通过淇国公府促成的。只是现在说这话怎么那么讽刺呢,一个伯爵庶女都能由嫂子带着去淇国公府做客,在座两个外孙女却不能去。不是今天不能去,夏尔钏在过去的十二年里,一次也没有去过。
夏语澹不再客气,只尽情的夹着羊肉吃,还拿了一块椒盐烤馍片蘸着肉汁吃。
最后是碗甜点,白木耳元肉羹,石氏的丫鬟一脸郁郁之色,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附在石氏耳边说话,石氏一张笑脸也是瞬间凝结,让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