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摆在夏语澹面前的,吃是头等大事。
隔夜的剩菜没有,菜是很多的,而且都没有动过,还新炒了一盘最简单的青菜肉丝炒面,全部放凉,凉透,菜油都结成了油渣。
夏语澹也不要别人再动手,自己去华滋轩做这个叫做沃面的东西,十寸大了一个砂锅碗放在烧水的炉子里,放入老鸭汤,羊汤烧开,之后再随便放入笋丝,火腿丝,菌菇,白豆腐,豆腐皮,豆芽,芹菜,鱼丸等等夏语澹想吃什么就放什么,最后倒入一盘青菜肉丝炒面烧开就好,一个砂锅满满的。
夏语澹满意的做好,宫人把砂锅端上来,又准备了一个三寸小碗盛面。
不用小碗。
夏语澹一手拿长筷,一手拿大勺,捞起沸腾的面糊糊吹一吹,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
有几十年没吃过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管它什么色香味,管它烂熟烂熟,夏语澹胃口来了。
“你要吃?”夏语澹没有忘记在旁边陪他吃面的赵翊歆。
一锅乱炖,夏语澹闻着很香吃得很欢,可是赵翊歆闻起来,这么多凉了又热过的菜煮一块儿,烧过又煮的面条一段一段筷子都夹不起来,感觉很怪,那闻起来看起来绝对不是好吃的感觉,赵翊歆少有的词穷了,如果夏语澹帮他形容的话,就像熬了一锅猪食一样,当然赵翊歆这辈子也没有见过猪吃的食物是怎么熬出来的,也难怪他形容不出来。
所以赵翊歆摇了摇头。
打过了招呼,夏语澹就不在管他了专心吃她的沃面。
赵翊歆出生一个月就成了万人瞩目的皇太孙,夏语澹出生两个时辰后,就开始担心她能不能活着,这一担心就是十多年。
环境造就了很多东西,比如说这样一碗沃面,赵翊歆闻闻就不想吃了,不是他没有吃过不知道沃面好吃,喜欢吃臭豆腐的人臭豆腐闻起来也是香的,不喜欢吃沃面的人闻闻也够倒胃口了。
但是夏语澹喜欢,沃面在她的家乡,不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的江西抚州,不是从小长大的和庆府,是深长在心底的上辈子家乡,那还是很小刚刚记事的时候,那时候上上上一代的长辈们都还有人在,父母虽然很年轻,但并不富裕,每一年大年夜,却要整满满一桌菜,满满一锅饭。绝对吃不掉,就是为了剩着。
这叫做年年有余,就是为了取这么一个好意头。
然后过了大年夜,剩菜吃到年初八都吃不完,就这么倒一块儿下碗面把它吃了。
夏语澹垂头,把自己头埋到砂锅碗里,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想念。这辈子即使混到了太孙妃,也没有上辈子温馨,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等到一个砂锅干掉三分之二的时候,夏语澹终于忍不住,眼泪滚落了下来。
这些日子,夏语澹承受的压力通过她现在身体的症状表现了,赵翊歆俯身捧着夏语澹的脸,抹去她的泪水道:“哭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
或许是夏语澹吃饱了有力气了,其实夏语澹好久没有吃饱了,好久没有今天这么好的力气,哭起来都不费劲,泪水遏制不住,道:“我和你说好了,我没有和老天爷说好,我没有和他们说好,我知道不少人端好了板凳泡好了茶,等着看戏呢,看我夏语澹,看我夏尔凝,看我太孙妃粉墨登场,给他们演一出丑戏。”
赵翊歆的侧腮微微鼓起,又放松了安慰夏语澹道:“你现在不要这么想,这样对你不好,对你的孩子不好……”
“我不想,我不想行吗?”夏语澹痛苦的道出了,夏语澹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有些话憋在心里,要是再憋几个月,憋到生产的时候,那会出事的,会把人活活憋死:“以前我住在和庆府的时候,麻家头村有对夫妻生过五个孩子,最后一次生产是一对双胞胎,他们是穷人家,穷到多养一个孩子也养不起,孩子穿的衣服没有,女人的奶水也喂不饱两个孩子,没得吃没得穿,两个婴儿这个哭,那个也跟着哭,怎么解决的,他们把一个孩子溺死了。”
“他们是穷人家呀,穷到生得起养不起,只能把一个孩子溺死了。”夏语澹哀哀了哭了起来,道:“我从那里走出来,我走了十几年,太孙妃都当了五年,原来我也是那么贫穷,一对双胞胎都养不起!”
赵翊歆脸色深沉,眉骨凌厉,道:“是谁和你说的?”
“谁和我说的不重要,我有权利知道我的孩子被人怎样的讨论?如果仅仅是讨论还罢了,但这种讨论有可能决定了孩子的未来,我是有权利知道的,即使现在是过程,还没有决定。”夏语澹擦了擦眼泪道。
夏语澹是听皇后那边的人说的,不过无意也好有心也罢,夏语澹觉得她该被告知。严严实实的被保护在华滋轩,听到了每一个消息都经过了赵翊歆那边的过滤,一天两天,夏语澹会觉得那是赵翊歆的爱护,可是一年两年,这样的爱护正常吗?夏语澹已经二十岁了,她不是小孩子,她是个成熟的人,赵翊歆的心意她领了,但她需要和外界有一个正常的接触,好的坏的,那都不重要。
“不重要?”赵翊歆当下也是不悦,失去了冷静道:“你知道的结果就是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吃不下睡不着,你知道你有多危险吗?”
“我不知道,外界怎么讨论,我也会胡思乱想的介怀。”夏语澹静静的盯着赵翊歆,缓缓道:“我决定了,我明天就上表。他鲁王身为宗人令,那是他的职责,我身为人母,我也有我的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