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妃身上不知带着什么令厉鬼甚为忌惮的东西,厉鬼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怨气,却再不敢冒然出手。
不知半刻钟,软轿停了下来,在轿身落地的那一瞬间,谢玖只觉心头一阵乱跳。御花园鬼多,难不成她今天就要命丧在此,陪他们做伴了?
“你们远远地候着,不叫你们不许过来。”柳妃揽着谢玖的腰,微哑的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辩。“我要与瑾芳仪开诚布公,禀烛长谈。你们仔细当差,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花真直咧嘴。
这幅相偎相依的画面,若是将其中一个任意换成皇帝,还是男才女貌的典范。可这两个宫妃朗朗乾坤之下公然搂搂抱抱,是几个意思?
她们是想抛下皇帝,自个儿姐妹愉快地玩耍吗?
“你叫花真?”柳妃视线扫过去,正看见花真一脸的纠结,存心支开她道:“你和春梨去备些点心带过来。”
谁知花真忽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视死如归地道:“奴婢得了圣命,无论如何不得离开瑾芳仪半步,忤了娘娘的吩咐,奴婢甘愿受罚,求娘娘见谅。”
她为了宁安宫上下算是付出血肉的代价了。
瑾芳仪现在是看着还好,娇柔地偎在柳妃怀里,眼睛还抽着筋,一个劲儿地眨。但出宫前,她亲眼见瑾芳仪犯了疯病,原本她想着去长秋宫闹闹嘉芳仪也无谓,都是同等位份,只别惹恼太后怎么都好办。
但柳妃不同旁人,位份高,下手狠,宫里无人不知宁可得罪了皇后,也不要得罪柳妃。
得罪皇后,顶多是罚罚月钱,屁股挨上几板子;可得罪了柳妃,那是分分钟打断狗腿的节奏。
万一瑾芳仪突然疯癫起来,惹恼了柳妃,即便瑾芳仪有皇帝护着,也架不住柳妃死磕到底,打折宁安宫上下一干人的狗腿。
她跟在瑾芳仪身边虽顶不上大用,好歹在犯疯病时她还能拉上一拉,遮掩几分,以防将柳妃得罪的太狠。至于是不是皇帝的吩咐……柳妃怎么也不会没眼色到亲自向皇帝求证吧。
“本宫和柳姐姐在一块儿,身边还会少了人服侍不成?仗着本宫宠你,胆子越发大了,还不赶紧下去。”谢玖挤眉弄眼半晌,见花真一脸苦大愁深,丝毫不解自己的意思,不禁懊恼,早知将安春带在身边。
偏她以为安春聪慧,将找皇帝的大任吩咐了她去。
现下,自己这边的情况可比皇帝那边紧要多了,脑袋就挂在柳妃的裤腰上,随时被扯下来踩个稀巴烂。
柳妃忽地一笑,“既有圣命在身,那你便跟着吧。”她扫了眼花真身边的春桃,春桃会意地点头。
谢玖恨的牙痒痒,才磨了两下牙,柳妃已经推着她的背往前走。
御花园在晚上每隔几步便挂着形状不一的宫灯,朦胧的灯光照射下,竟比白日更加热闹几分。
有个漂亮的女鬼在树上跳着欢快的舞,树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鬼,死气沉沉的一声声叫好。花丛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鬼捧着把土,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过来。以前谢玖每到御花园,他都追着让她吃土,这次看到她身边怨气十足的厉鬼,将土往空中一扔,撒丫子飘了。
一阵晚风吹来,夹杂着花香四溢。花真和春桃走在后面,渐渐地拉远了距离。
谢玖刻意放慢了脚步,道:“阿玖年纪小,不懂事,若有得罪姐姐的地方,姐姐便直言相告,阿玖定会诚恳认错,用心检讨。想大燕几千万人口,偏我们因缘际会进宫做了姐妹,这是难得的缘份啊。千万别因某些小误会,姐妹间有了龃龉,反而令亲者痛仇者快。姐姐,您说呢?”
“你有时间和她废话,不如扯了她脖子上那条红绳。”厉鬼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不知道柳妃这是从哪弄出来的,在太后生辰宴的当晚便挂到了脖子上,若非那根绳子,只怕柳妃现下已被她磨的下不了榻,哪还有精力做这弑君杀人的把戏!
谢玖没理会厉鬼,事情说起来容易,那匕首就顶在她的后背,她哪里敢冒然动作?万一失了准头没扯下那红绳,反而激怒了柳妃,一刀划破了她修长漂亮的颈项,疼的是她,死的也是她!
“我和你没什么龃龉,不过,谁让你倒霉,是狗皇帝的宠妃呢。”柳妃淡淡地道。
狗皇帝?
顾宜芳伤她如此之深吗?!谢玖啧啧称奇。
她得不到皇帝的心,也不让别的妃嫔得到,她没产下皇嗣,便毒杀怀了身子的妃嫔。几番求而不得,就要弑君?
“姐姐此言差矣。我们姐妹在宫中或有略微差异,但在皇上眼里却都是一样一样的。普通男子尚有三妻四妾,更何况皇帝,三宫六院妃嫔无数,进宫之初我们不是应该知晓了吗?今日妹妹入了皇上的眼,明日便有别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边走边说,转眼前面就是观风湖。
湖上青石小径七弯八拐,雕梁画栋,条条通向湖心的八角亭。
谢玖看到水,心里就打了个突。
每次在水边,不是有鬼想要她的命,就是有人想要她的命。她这辈子是犯水劫吗?
“瑾芳仪的意思,是叫我直接去杀皇帝,没的连累了你?”柳妃笑,胳膊带着手上的匕首微动,谢玖心里又是一突。“狗皇帝听了这话,不知道会怎么想你。可惜了,我竟才知道你这般好玩。”
“柳姐姐,不过是个男人,你这样真的值得吗?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着想,你也想想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