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的声音压的极低,别说旁人听不真切,连谢玖都是把耳朵靠过去才勉强听到,明明那么细微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的时候居然恍若惊雷一般。
谢玖下意识地望向秦夫人的方向,秦夫人身旁那位妇人以锦帕掩口,不知说着什么,秦夫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常在华阳身边的大宫女绕了一大圈,到了秦夫人近旁。谢玖只见秦夫人眼睛蓦地瞪大,面上难掩惊喜之色,握起大宫女的手,不着痕迹地在宽袖的掩饰下塞了东西。
不用想也知道是赏银,这是宫内外不成文的规矩,哪怕那些宫人只是依照吩咐传句话,下面的人也会依例给些赏银。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谁知什么时候就被这些小鬼儿给挡了道下了绊子?
尤其秦溱还在宫里,在秦夫人眼里,她们能仰仗的也唯有在太后面前还能说得上话的华阳。
华阳毕竟年纪小,更容易受身边人所左右。
秦夫人眉眼带笑,虽不敢多留那宫女,态度却十分殷勤。直到目送大宫女离开,秦夫人才轻轻舒了口气,哪知一抬头正对上谢玖的眼神,秦夫人面色一僵,微微躬身问好。
看秦夫人如释重负的表情也知道大宫女传过去的肯定是太后同意了秦溱出宫养病,却不知太后这话传出去没多久,秦溱就居然晕了过去。
明明是装病。怎么会晕?
她们分明是研究好了,这厢装病,另一边就请华阳说清。太后都松了口,想她也不会和太后撕破脸。
这算盘打的好好的,断不会在这紧要关头出这么一个昏招……
“皇后,”太后温柔的眼神砸到谢玖身上,令她谢玖不禁激灵打了一个寒颤,只见太后的脸越挨越近,凑到她耳边。才用阴森恐怖的用只有她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少在这儿给哀家装神弄鬼,真这么不愿意出你的昭阳宫。现在找个借口就回去,别当着这么多人给哀家和皇上丢脸!”
最后,愤愤地道:“宜安公主问你安呢,别装听不见。”
上一次宜安公主和端王妃合伙去宁安宫。结果硬是让皇帝给查出来送的礼被大长公主给浸了毒。
虽说皇帝当时把她们关到了宗人府,到底没亏着她们,可也将宜安公主给吓的够呛,出了宗人府病倒了,生生瘦了二十几斤。那阵子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咸熙宫跑,后来太后实在是看她吓的不轻,赏了她不少东西当定心丸,又在皇帝面前说了些好话,皇帝也适当地进行了安抚。咸安公主才算收了惊,体重没半个月又养了回去,如今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那体格看上去倒像是大球前面黏了个小球,让人看着就占地方。
宜安公主自那次以后就有谢玖过敏症,生怕触了这位谢皇后的霉头,如今不过在场面上问问安,连问了两声不见皇后回话,别说宜安公主面上抹不开。一张胖脸涨的通红,坐到她旁边的人也跟着尴尬起来。
众人皆知帝后琴瑟和鸣。皇帝甚至为了谢皇后冷落了宫中各色美人,尽管皇后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可丝毫没影响了帝后的感情。可这谢皇后也是出了名的难搞,行事全凭喜恶,与废后爱惜羽毛的行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外命妇们没在宫里亲眼见识过,可是自打这位谢皇后去年复\宠,秒杀一众妃嫔,这一年里被她干掉斗垮的妃嫔一个接一个。朝堂上不是没有愣头青上书请皇帝多加约束皇后,结果轻的换来一顿训斥,重的干脆就让皇帝调离了京师。
皇帝护短到这种程度,一干看客也是醉了。
不过,物极必反,居然慢慢的就有那么一小群人歌颂谢皇后这么彪悍的人生,女子活的恣意快活也是有人爱的!女子应该更爱自己!
谢玖在宫里没那么长的手伸到宫外,自然没有风闻。
可太后耳目众多,上层圈子里什么风声能瞒过她的耳目,听到这样的言论,好悬心头一口老血就喷了满地。
正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不管普通百姓,还是官宦贵族都是越来越没有节操了,长此以往,大燕朝的未来堪忧!
谢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向太后郑重道歉,然后笑盈盈地望向一脸尴尬地捧着球形肚子的咸安公主,柔声道:“咸安公主莫怪,近日本宫染了风寒才见好,耳鸣的厉害。”
呸!
众妃嫔忍不住在心里就吐了一地,旁人不知,她们常混宫里的表示谢皇后这句推辞她们听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每每不知又在脑袋琢磨着坑谁,都是回的这话。
她敢换个借口吗?!
“都是一家人,还公主什么,叫皇姐便是了。”太后丢给谢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谢玖嘴角抽搐,太后这二皮脸练的,对着下面各种和蔼可亲,仁厚长者,一转脸凶神恶煞,扭曲无度,转换起来居然毫无难度,各种得心应手。
“皇姐不知何时临盆?前些日子本宫养病,不知皇姐有喜,贺仪不如一并补过,只皇姐别嫌我抠门便好。”谢玖笑眯眯地望向宜安公主,视线扫到那鼓起跟球儿似的肚子忽然停下,秀眉不自觉地皱了皱。
方才台阶之下各色厉鬼太多,以致她根本没留意宜安公主,如今仔细一看,却见咸安公主腹部泛起淡淡的灰色婴儿形状,分明是死胎才有的魂魄离体。
“呃,不会的,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宜安公主尴尬地笑,两次并一次,贺仪翻倍就不是抠门,若是明明两次皇后就随一次的份子,可不就是抠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