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名中国留学生笑着回答了他,那句俚语在西班牙语里有好几个含义,但他确定龙生的意思翻译成中文,是:“器大活好。”陈烨凯顿时满脸通红。
在失去了龙生的四年后想起往事,这一切就像还生在昨天,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就连窗帘后的阳光照耀在他赤着的背脊上的感觉,混合着汗水的亲吻,依旧真实无比。
门铃响了两声。
“来了。”陈烨凯低声说。
门铃再响。
“来了!”
陈烨凯疲惫不堪地答道,拿起沙旁的水杯,把残余的水一饮而尽,前去开门,几名快递员等在门口,将他的纸箱抱下楼去,递过单子,让他签字。
陈烨凯在门前站了一会儿。
正要关门时,一只手撑住了门框,再缓缓推开门,现出余皓苍白而不安的脸。
“早。”余皓说。
“早。”陈烨凯低声道,从余皓的表情上,意识到自己今天状态有点差,忙用手抹了把脸,转身去洗漱。
余皓不请自来,到一旁去拉开窗帘,“哗啦”一声,刺眼的阳光照进了空空荡荡的宿舍里。
余皓拉开了所有的窗帘,阳光灼烧着陈烨凯的灵魂,他以手抵挡,逐渐适应了晚春的煦暖太阳。低头洗漱后,陈烨凯拧开热水,躬身在洗手池前洗头,热水淌过他的耳朵,流进他的眼里,他伸手抓了几下,余皓递给他毛巾。
“谢谢。”陈烨凯把护照装进背包里。
余皓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吃过早饭了么?”陈烨凯说。
余皓没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陈烨凯。
陈烨凯答道:“喝点什么?”旋即意识到,说:“咖啡机已经寄走了。”
余皓打量这空了的宿舍,他与陈烨凯分坐于餐桌的两侧,空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阳光,而陈烨凯始终没有看余皓,只盯着桌面出神。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余皓突然道。
陈烨凯答道:“十二点五十的飞机,我想到九点半,再找你出来,告个别,是你来早了。”
余皓:“要是我有课呢?”
陈烨凯:“你今天一整天都没课。”
余皓:“万一我出去了呢?”
陈烨凯:“你不会离开学校,你今天一整天,都会注意手机,等我的消息。”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又静了下来。陈烨凯有点伤感地笑道:“那天晚上,真的谢谢你。”
余皓忍不住打趣他:“不客气,这桌布挺好看的。”毕竟今天两人一见面,光看着桌布呆。
陈烨凯知道余皓意思,闻言笑了起来,他眉眼清俊,笑容很有感染力,还有着很浅的酒窝。哪怕余皓对他没有动心的感觉,也觉得这么看一个帅哥很快乐。如果自己有个这样的哥哥,应该是很值得自豪的事吧。
两人一起看着餐桌上的桌布,陈烨凯说:“本领高明的人,就像魔术师,抓着桌布,干净利落地一扯,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还在,桌布却没了。”
“是说谈恋爱么?”余皓说。
“一段人生,一段记忆,都是如此吧。”陈烨凯终于正视余皓,说,“余皓。”
“世界远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广阔,离开校园,进入社会后,我相信你会遇见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这条路很难,但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自己折磨自己。”
余皓心脏怦怦跳了起来,他知道陈烨凯一定看出自己喜欢周昇了。
“陈老师。”余皓望向陈烨凯,“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辞职?能告诉我真相吗?”
陈烨凯短暂的沉默后,答道:“因为这一生里,有太多我无力改变的事。让我渐渐意识到,不是换个环境,一切就可以从头开始。”
“譬如说呢?”余皓说,并极力按捺下周昇让他询问的,关于梁金敏事件的真相。
陈烨凯说:“譬如说中川龙生,你听过这个名字吧?”
余皓:“!!!”
余皓没想到陈烨凯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个问题,当即紧张起来,陈烨凯却笑着说:“没关系,瞒不住的,你是不是,在网上搜了我?”
余皓一脸茫然,说:“没有啊。”
这下轮到陈烨凯有点意外了。
余皓最担心的,还不完全在于龙生,而是陈烨凯那天夜里拿着手术刀的过激举动,但陈烨凯明显不想再提,而陷于这样的精神状态中,是相当危险的。
“真没有?”
余皓回忆过去,说:“有,想起来了,搜过,但只搜到你的英文名叫nikcy,以前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华人校草。”
“好几年前了。”陈烨凯答道,“那是我还在读本科的时候。”
“别的真没有。”余皓摸出手机,翻搜索记录给陈烨凯看,陈烨凯笑着摆手,说:“我相信你。”
“龙生是谁?”余皓说。
话音落,门铃声突然响起,余皓起身开门,周昇提着麦当劳的早饭进来,陈烨凯则仿佛早就猜到,笑了笑:“说你怎么没来,原来是买早餐去了。”
“你又知道我会来?”周昇取出咖啡与m记的早餐,分给陈烨凯。
“你俩总是形影不离。”陈烨凯说,“余皓来了,没理由你不来。”
“原本还真不想来,我以为昨天算是告别了。”周昇揭开咖啡杯盖,加了糖和奶搅过后递给余皓。
“今天依旧不算,我不喜欢正儿八经地告别。”陈烨凯笑道,“只要不告别,就像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