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到“桑姑姑”这个久违的称呼,桑叶心头升起的不是偶遇故旧的喜悦,而是深深地惊慌和警惕。
自从走出那个地方,她就不再是“桑姑姑”,这个称呼给她带来的也只有身份暴露的危险!
强忍住扭头就走的冲动,桑叶的目光落在妇人的脸上,从记忆深处搜寻妇人的身份和来历,终于认出了她是谁——
“抱月?你是抱月?”桑叶故作惊喜,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抱月:“真是你啊抱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年,原身和抱月作为二皇妃的陪嫁丫鬟,一起随二皇妃嫁到二皇子府。原身入皇子府没多久,替二皇妃挡住刺客一剑而消香玉陨,才有她重生的机会。
等她的身体康复后,因护主有功被提拔为正院的掌事姑姑。没过多久,抱月也被二皇妃赐给了二皇子身边的亲随赵年。婚后,赵年被二皇子下放到云州,抱月便跟着一起南下。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会在灵云寺见到她。要不是元身跟抱月曾是一对关系和睦的好姐妹,记忆深处处处有她的影子,这一次陡然相遇,她不一定能认出来。若是她假装不识掉头就走,只会引起抱月的疑心。
“是,是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桑姑姑你!”抱月亦是激动地握住桑叶的手,脸上全是重逢的喜悦。
见抱月面无异色,只有喜悦,桑叶微微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了抱月,我记得当年你嫁给你家夫君就随他前往云州赴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抱月没有听出桑叶话里的试探,毫无隐瞒的说道:“这几年我同我夫君确实在云州,前些日子云来县出了一桩灭门案,我夫君奉命来查案,我便跟来了。前两天,我听说灵云寺很灵验,就特意过来拜一拜,希望佛祖能赐下一个麟儿给我。”
说罢,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来,言行上同原身相处时别无二致,看样子就算几年不见,她对原身的姐妹情谊依旧没变。
桑叶听罢彻底放心下来,语气不自觉的轻快了许多:“今日我也是陪我娘来祈福的,没想到这么巧就遇见了你,果真是你我姐妹二人的缘分。”
“可不,我也没想到能碰到姑姑你。”抱月笑着点点头,又问起自己出府之后的事。
桑叶捡着一些能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一字未露。末了想到什么,隐晦的问抱月:“五年前京中的那场动乱,想来你已经听说过了,这件事对你家夫君没有影响吧?”
她还记得二皇子替赵年在云州谋了个提辖的职位,主管云州军队训练,督捕盗贼土匪事务。按说五年前那场政变后,跟涉案的二皇子有关联的人,都会被逐一清算才是。
赵年是二皇子的人,除了二皇子这个靠山外就没有别的了,应难以逃脱才是。只是从抱月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赵年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着实有些怪异。
抱月对桑叶极为信任,听她这么问自是没有隐瞒:“怎会没有影响,当时夫君被罢职险些投入大牢,若非夫君的故旧顾念旧情运作一番,今时今日,我也不能与姑姑相逢了。”
桑叶心念急转,思索着谁会在那个时候搭救赵年。奈何她过来后没多久,抱月就和赵年离开了京城,对这两人的人情往来所知不多,一时之间竟是想不出那人是谁。
担心引起抱月的疑心,桑叶露出庆幸的神情:“你说的对,幸好你们夫妇遇到了贵人,不然哪有我们姐妹重逢之日。”
抱月亦是面露感激,随即连忙问桑叶:“姑姑,你呢,你又是怎么出得皇子府,还到了这里?”
桑叶叹了口气:“那年我生了场大病,害怕死前连亲人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便厚颜向主子提出赎身。主子怜惜我,便还了我身契。不曾想,在离京前我的病又好了。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重回皇子府,结果……”
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不欲再说下去。
抱月却猜到了她未完的话,一时间不胜唏嘘:“也是姑姑因祸得福,那一场大病让姑姑出了皇子府逃过一劫,不然……”
见她就这么信了,桑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问起了她这些年来的经历。
抱月也问了些,得知桑叶已经成亲生有一女,腹中又揣了一个,不禁羡慕道:“还是姑姑有福气,嫁的如意郎君不说,子女缘分也深。”
桑叶摸了摸肚子,安慰道:“你也生了个女儿,身子骨自是没有问题,许是缘分未到的缘故,你且安心等待就是。”
“嗯,那就借姑姑吉言了。”抱月笑了笑,轻轻地摸了摸桑叶的肚子,看能不能沾点喜气。
“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曾经的皇子府,你如今是官夫人了,若是不嫌弃就跟以前一样唤我一声‘桑姐姐’就好了。”桑叶不希望这么一个称呼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事,就提醒了抱月。
“什么官夫人官太太的,桑姐姐这不是埋汰我么?”抱月巴不得跟桑叶拉近关系,以后好来往走动,自是应下来,欢喜的叫了一声“桑姐姐”。
两人坐在亭子里聊了许久,直到抱月身边的丫鬟前来催促,抱月不得不告别离开。离开前,不忘询问桑叶的夫家,言道下次同赵年一起来探望她。
桑叶拒绝不了,只好应下来。
抱月走后没多久,郑凛就找来了。桑叶担心赵年会知道什么,怕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心为主的赵年,就把遇到抱月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郑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