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宝玉缓过神来,又追了上来,拽住迎春,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迎春见他诚心,就责备他说:“宝兄弟,你可知道你今日错在哪了?”
“我不该让柳二哥来见姐姐。”
迎春摇了摇头:“不仅如此,你就不该带人进来。这人心隔肚皮,你知道谁是正人君子?谁是龌龊小人?否则,为何要有男女大防?咱们这园子里都是姑娘,倘若有心怀不轨之人进来了,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毁了姐妹们的一生?你今天带进来柳二爷,明天带进来杨三爷,后天全京城的登徒浪子都知道咱们家的园子可以随便进出,到时候我们姐妹们如何自处,我们的名声又会怎样?宝玉,若是我将这事告诉了叔父,你猜会如何?”
宝玉吓得,登时腿都软了,恳请迎春道:“二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爹啊!”
迎春知道宝玉孱弱,也怕把他吓坏了,就对他说:“算了,你也别害怕,念你是初犯,我不说就是了,你快将柳二爷送出去,不要让别人知道了,要是被别人嚼了舌根,有你好受的。”说完,就回到了紫菱洲。
几天之后,宝玉到了紫菱洲找迎春,将迎春拽到紫菱洲的湖水边,对她说:“二姐姐,今日是兄弟我错了,姐姐不生气了吧?”
迎春叹了口气:“咱们是亲姐弟,有什么可生气的,只是你不要再如此鲁莽才好。”
“姐姐教训得是,兄弟知道错了。只是今日的事情确实有个缘故,请姐姐听兄弟细细道来。”
原来那日柳湘莲之所以阻止赖尚荣邀请迎春和贾瑞二人吃酒,是因为注意到了迎春其实是女孩儿,一方面是看到她耳朵上有耳饰的痕迹,另一方面也是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识广博,所以一眼就发觉不对了。
而那赖尚荣琢磨许久,又因为柳湘莲提示说这可能是个女孩儿,恍然大悟,说道:“我当是谁呢,这是咱们家的二小姐啊!我说怎么如此眼熟,只是换了男装,我没认出来。”
于是两人拉着贾瑞去吃酒,向他询问真相,这个贾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和他们说了实话,说她其实是贾家的二小姐迎春,因为去乡下给人看病,所以才女扮男装。
结果这个柳湘莲早就听说过迎春是杏林圣手,女中豪杰,仰慕已久,如今见了面,更知道觉得她是世上唯一一个让他心动的绝色女子,所以想要娶迎春为妻。
“既然如此,他请媒人来就可以了,像这样直接来见我,算什么事?”迎春问道。
宝玉回答说:“柳二哥知道二姐姐不同于一般女子,定然是不会同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所以想当面问问二姐姐是否中意于他,他没想到二姐姐竟然是如此刚烈的女子,如今惹了二姐姐发火,已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哼,他当天下女子都一般的轻浮,可见他平日见到的都是些曲意逢迎的烟花之流,并未见过真正的大家闺秀,甚至连小家碧玉都没有见过,哪里知道这女子也有女子的性格?”
宝玉点了点头:“正是呢。只是这柳二爷也是个痴情之人,他委托我来问一句,姐姐是否对他有意,哪怕十分之中只有一分,他死也值了。”
“什么毛病,还没怎么着,就死呀活呀的?”
宝玉说完,从袖口中取出一块玉佩和一封信,递给迎春说:“君子如玉,见玉如见人。所有的话,他都写在信中了,你看看吧。”
迎春只是接过了信,打开看了一下,见这信中,尽是相思之情,言辞恳切,情深意浓。然而这对迎春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对宝玉说:“这信我看了,只是这玉佩,一看就是男子之物,我断然不能收,若是被人知道了,不好。这封信我看完之后会焚毁的,倒也无妨。你回去告诉柳二爷,私相授受,并非正理,他若有意,让他去向我父亲提亲吧,倘若父亲应允,我定然同意。”
“有姐姐这番话就行了,这就去回他。”宝玉说完就离开了,迎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料定父亲不可能同意柳湘莲的请婚。话说这柳湘莲虽然是世家子弟,然而父母早亡,家中无权无势,早年的财产如今也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他行走江湖,如同侠士一般,倒是不在乎这些,然而终究也不成个样子。不过迎春倒是觉得,倘若真的能与柳湘莲结成一对儿,倒是两全其美了,一来尤三姐不会因此而死,而来她也不必嫁孙绍祖了。
没想到,这柳湘莲还真是有胆量,竟然真的就托了媒人来向贾赦提亲了,只是贾赦推脱女儿年纪尚小,还不想考虑此事,所以也就作罢。过了一段时间,赖大家的请贾家一众男女到他家的园子里去玩乐一天,庆祝赖尚荣捐了官即将赴任。迎春等姐妹们自然也去赴了宴,贾珍,贾蓉,贾芹,贾琏,宝玉,贾瑞,贾芸等贾家男子在外院另举宴席,听戏,不在话下。
众人吃完宴席,就随着赖家的女人欣赏园中景色,一切并无异常,可是到了宴席快散的时候,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柳湘莲就将呆霸王薛蟠痛打了一顿。薛姨妈和宝钗听了,吓了一跳,匆忙赶了回去,王夫人及众姐妹也跟随老太太回去了。
贾家是讲理的人家,知道是薛蟠意图轻薄人家柳湘莲,结果反而被柳湘莲收拾了一顿,所以并没有找柳家的麻烦。但是那柳湘莲却不知道这些,当天就为了避祸而远走他乡了。迎春心中慨叹,自己与柳湘莲怕是没有缘分了,等他再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