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风正专注地看着《述异记》,对那空灵乐声全然未闻。
室内门窗紧闭,未有丝毫风气灌入,但令人心惊胆惧的是,烛火莫名摇曳,与此同时焰色蓦地转成幽绿,宛若鬼火扑朔,又似魔魇撕扯。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杨柳风心头狂震,猛然起身,欲越出客房!
砰!
杨柳风直直撞开房门。
他蓦然抬首望去,目睹眼前景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幽绿烛火似妖魔乱舞,又如鬼影迷离。但势头却在跃动里愈纵愈低,接近熄灭。
“啊!”
李知荣惊惧的喊叫声!
在她旁边的客房,正是张继年的居处。张继年闻声迅疾出门,奔往李知荣房间,敲了几下房门,并喊了几声,却无一人回应。
张继年心知出事,便欲撞门而入,但转念一想,略觉不妥。索性将食指放在口中,沾了点唾液后,戳往封窗用的窓纸。
他望往内里,只见一道长街,街道两旁全是商铺,商铺的门口挂着一盏油灯,油灯上罩着玻璃罩,玻璃罩被油灯熏得发黑朦胧。油灯像是鬼火一样,是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唯一光源,将整个长街映衬得昏暗一片,气氛诡秘。
不对劲!
张继年霍然惊起,只见周遭景色蓦地变化!哪还是客栈过廊?分明是客房内里。
心知中计,张继年欲冲往外面,身随意动,直朝正门撞去,岂料房门坚硬逾铁,根本非人力能够破坏。
俞危急俞能激发人体潜力,此刻他思绪电转,迅忙冲往木窗。
木窗不堪重击,应声破碎。张继年整个身躯缩成一团,钻拱出去,丝毫不顾及形象。
待其落地,迅抬首四顾,欲择最有利的路线逃窜。张继年脸色蓦地低沉,眼神凝聚,光芒暴射!
张继年仍身处客房内里,周围哪里是房内!
灯火幽幽,绿光森森。
窗户在响,门也在响。可纵使如何躁动,在张继年眼内它都好似无有半分浮移。
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内里独他一人,若是此刻李知荣跟他境遇相同,该是有多恐惧与孤单?他不敢想,那是因着他害怕最终结果。李知荣随他旅行至东州,其间真要出些事情,他寝食难安!
噗!
幽绿烛火终抵抗不住压抑,骤然熄灭。
客房木窗紧闭,因此月光难以侵入,光线昏暗不足。
黑黝黝的屋子里,甚么都没有,独独一人盘膝坐在地上。
他是一位麻衣青年。
此刻的他恍若死人,纹丝不动。好似任谁接近都不会晃荡分毫。
目下三间客房,张、杨、李皆是如此形态,如同模子刻出一般,无论姿势、位置以及蜡烛燃至的多少!
红雾渐浓,乐声由远及近,空灵诡异,仿如冥界催魂之曲,又似黄泉翻滚间万鬼被虫豸撕咬的尖叫。令人颤栗与冷瘆。
『虚魂』派内钟声骤急,紧跟着乐声亦变得紧凑激荡。
客栈内,掌柜手持砍刀,夺门而入,正是张继年的房内。目睹张继年身中“鬼吹灯”秘法,他嘎嘎冷笑,分外不像常人咽喉发出的声响,甚至他的脸色极度苍白扭曲,身体亦有些虚化。
掌柜毫不犹豫,砍刀抬起,直往张继年头盖骨劈去,若此刀无一丝保留劈下,张继年性命绝难有幸存可能!
……
黄湖畔。
柳树轻吐嫩芽,生机勃勃。
然却被死意红雾环绕四周,硬生生止住疯长之势。
乍然间,一位身着玄服的人影,纵跃而至,屹立在湖畔,宛若苍劲松柏。
他背负双手,仿如静候故友旧人一般,当有“女子不至,尾生不去”的态势。不多时,自客栈便走出个,形态已大半转化为长街中阴灵模样之人。
“事情如何?”玄服者并未转身,仍旧负手望着湖水。
那客栈老板闻声,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头伏的很低,神情举止表现得极为畏惧。
“外来者已全部伏诛我手。”
“做的很好!我派机密全在这‘阴兵过道、百鬼夜行’之内,若期间稍有闪失,派主便难尽全功!”
那人蓦然转身,面向那活死人般的客栈掌柜。只一眼望去,玄服男子不过三十年岁,样貌奇伟,尤使人印象深刻处,是其肤色暗黄,一头乌黑亮光的长发,中分而下,垂在两侧比常人宽阔几分的肩膀上。眉目似习练邪功而变得狭窄修长,貌若若狐媚之辈,却藏着一丝妖邪雄伟。
他目不斜视,直直望往客栈,背负双手,命令般开口:“引我前去探查。”
掌柜似毫无灵性的傀儡,玄服男子说甚么他便做甚么,顷刻间便已引其行至张继年房外。
玄服男子驻在门口,并未即可进入,他默用玄功,凝气于耳,竟是在以“天视地听”这等失传已久的察敌侦缉的绝学,来探看内里情况。
一切无恙,人体呼吸尽无发现。虽有些许毛孔扩缩吮气,却是无甚在意,但凡壮年身死,若非久置不理,均有细胞误以不死继续运作。
他始安其心,推门而入。
蜡烛引芯已焦黑凝结,看来熄灭许久,只是气味却经久不散。
玄服男子挥挥衣袖,驱散面前气味,径直走向客房一侧的张继年,他此刻紧闭双眸,盘腿而坐,鼻息尽无,与死人无异。
仅有一点与先前掌柜进来时,略有不同,那便是其腹部插有一柄匕首,且血流不止。有的已经化黑结实。
男子在张继年身前曲腿蹲下,伸手抚往张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