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一个人出来肯定,事情明了了,也只能算是猜测。
可在大坝子上已经有人出了绝望的呼号,有软弱的人开始哭泣。
原本和谐安宁的小镇,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如同人间的炼狱。
聂达仕站在人群之外,神情凄楚,想对熟悉的邻里说一点儿什么,却现提不起半点儿勇气。
而聂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着小儿,站在了聂达仕的身后,她轻声对聂达仕说到:“相公,在这个时候,想到什么就去做吧?不要等到时间来不及,徒留遗憾。”
聂达仕点点头,明白这是应该自己站出来说些什么的时候了。
他挤入了人群,以他在镇子之中的声望,大家也没有在这种时候为难他什么,都让他进去了。
聂达仕心中明白,现在大家还没有完全的崩溃,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得到肯定,不知道肯定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聂达仕心中苦涩。
走到了官老爷的马车前,先是恭敬的安抚了官爷两句,然后再说明了有话要说,要借用马车之顶。
血月之下,平日里还算爱民威严的官爷也彻底没有了主意,见如今有人愿意出来说两句,接过这件事情,自然是点头同意。
聂达仕站在了马车之顶。
小镇没由来的起风了,比冬日的风还冷,吹的人心底寒,也吹得聂达仕衣摆飘动。
整个坝子上回荡的都是聂达仕一字一句还算平静的声音,在这一刻,聂达仕忽然觉得自己很爷们,也忽然理解了男人一生,若有机会站出来当个英雄,才是一生无憾的事情。
随着他的讲述,人们的神情越来越绝望。
讲到最后,有人已经朝着镇子的出口狂奔,随着第一个人开始这样做,人群忽然就躁动起来,接着也朝着四面八方跑去。
聂达仕明白大家心中所想,就是趁着这一刻,那个要命的妖怪没来之前,逃出小镇。
他并没有阻止,有时候,人们总是要亲眼看到了现实,才肯相信一些什么?风寒之中,聂娘子抱着小儿,对聂达仕说到:“相公,下来吧,我们回家。”
“好。”聂达仕跳下了马车。
之前,陈述了事情,只是肯定了妖祸。聂达仕并没有明说自己早已知晓,这样只是会白白遭来怨恨,他没有老道那种绝大的气场,只凭一言,恐怕无法让人相信,就算提早知道,也难逃死亡之局。
在千百年前,没有一部叫做《死神来了》的电影,来揭示这一可怕的后果,暗含命数如此,你逃得过一时,也逃不过下一刻的道理。
他只是把该提醒的提醒了,在这最后的时间,好好和家人亲朋相聚,别徒留遗憾。
“聂先生。”在聂达仕转身欲走的情况下,马车之中的官老爷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对于官老爷撇下百姓要走的行为,聂达仕心中并无多少好感,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官老爷。
在这个时候,血月仿佛更亮了一些,血色的月光映照的整个小镇的天都开始微微泛红。
冷风之中,这天儿还能莫名的起雾,吹也吹不散。
整个小镇的建筑,在血月下,薄暮中,竟然有一种别样的残酷之美。
“聂先生,我不问你如何如此肯定妖祸这件事情,我只想问聂先生一句话,是否逃不出去了?”官老爷的神色之中还带着一丝希望。
聂达仕有些于心不忍,说他先逃,是错。
但平日绝对不是一个恶人,人性之中谁没有一点自私?能够克制住的才叫做英雄,但这古往今来,英雄能有几个?
“没有办法逃出去,即便逃出去,也难逃这一死之命。”可事到如今,聂达仕并没有办法隐瞒。
官老爷看着聂达仕沉默了一阵,忽然没由来的倒退了好几步,被身旁忠心的下属扶住。
在这个时候,从镇子的南边已经传来了绝望的呼号,‘没有路了,为什么会没有路了’‘出不去,怎么出不去了,这门在哪儿’。
从侧面已经证实了聂达仕的话!
南边是离这里最近的城门,这些喊声意味着什么,官老爷不会不清楚。
他望着聂达仕惨然一笑,忽然对聂达仕说到:“聂先生怎么想的,我并不知道。但我不会甘心。”
说完,他转身就蹬上了马车。
“大人,去哪里?”他身边的下属问到。
“回府,调集所有人手,去召集镇中所有的人齐聚在这里,妇孺等就躲进这后面的天女庙!既然躲是躲不过了,那就尽力一拼,能活下来几个便是几个。”聂达仕所想的没错,这个官爷并不是什么恶人,坏官。
之前,被自私蒙蔽了心性,在肯定了后果以后,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而且保护妇孺的态度,让聂达仕心中又重新生出了几丝敬佩。
但结果能够改变吗?千百年来,或许就是这一种不认命的拼搏精神,人类才得以不断的前进,若不是因为一丝不甘,这朝前的步伐就会停止。
只不过,顽强的活着是一种态度。
坦然的接受也是一种态度。
生死之间的事情,不同于别的事情,若是不甘,就问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做一些什么?能为整个天下带来一丝什么?就问自己有限的生命之中到底能光到什么样的程度?
也许这也是一种态度?
聂达仕竟然有了这么一种‘明悟’,但此刻,他也只想和聂娘子静静的度过余下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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