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却是不同了,不是闯祸,是把天捅了个窟窿。现在只能他亲自出马,看看能不能替儿子把这个窟窿堵上。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沈丛山下了车,府衙门前的衙役认得他,倒是不用费什么口舌,便引了他去里面见府尹大人。
许正洁正在写着什么,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笔,热情招呼:“沈家主来了,快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海川过来上了茶,退到一边。
沈丛山端起茶杯又放下,杯子放妥,手却没有收回,推了厚厚的几张纸过去:“这一大早便来叨扰许大人,真是过意不去。”
昨天刚跟许正洁说了几句话,就被赶过来的锦盛元东家崔再启缠着,一直没得机会,现在除了一个书童,屋里并无他人,那书童低眉顺眼站在门边,一看就是个不多言不多语的,如今倒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许正洁拿起来展开,千两一张的银票,厚厚的一叠,少说也得有十张。足以见得沈修齐在他父亲心目中的地位,一出手就是万两白银。
“沈家主,本官到任时间尚短,并未经手此案。”许正洁将银票重新叠好,推了回来。
沈丛山连忙说道:“许大人,在下别无所求,只想见见犬子,给他送几件御寒的衣裳。”
“这自然是可以的。燕王殿下已经吩咐过了,沈家主尽管去便是。不过,其他事情本官可就做不得主了,还得再得殿下示下。无功不受禄,这……请沈家主收回。”
沈丛山也听说过许正洁一向清廉,今日看来并非虚传。府尹一年的俸禄不过几百两,何况他之前只是个县令。
若换作他人,恐怕早就按奈不住了,可这位许大人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拒绝得干净彻底。
既是如此,沈丛山也不好硬塞给人家,收了银票,起身一揖:“是沈某唐突了,望大人见谅!”
“无妨。”许正洁摆了摆手,将案子的大致说与他听,末了又道,“本官这就让人带沈家主去探视沈二公子。”
沈丛山再次拱手相谢,随着衙役往大牢去。
牢头检查了沈丛山带来的包袱,里面除了一件棉袍之外,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裳。摆摆手放人进去。叮嘱他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可着要紧话说。
沈丛山进了牢房不由得皱了皱眉,终年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弥散着一股潮气,昏暗中透着阴冷。
听到脚步声,沈修齐抬了抬眼,看清来人之后,慢吞吞地站起身唤了声“父亲”,显然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逆子,你倒是真有本事,把自己弄成这种境地。”
“父亲大老远到这府衙大牢,不会就是为了来骂我的吧?”
沈修齐这话倒是提醒了他,牢头说了只给一柱香的时间,的确浪费不得。
瞥了一眼十几步开外,守在牢门口的狱卒,沈丛山阴云密布的脸色有了些许松动,压低声音道:“许大人掌握的证据是你因为不满卫国公纳了赵氏而怀恨在心,可有此事?”
“父亲相信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事吗?”
“为了一个妓子争风吃醋伤人,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沈丛山想起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沈修齐脸色有些不自然,辩驳道:“那只是个意外!”
他没有说谎,那的确是个意外,可也是事实。
“算了,不说这个。我只问你,到底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现在已经定了罪,只等着被押往京城了。”沈修齐耸了耸肩。
话说得模棱两可,沈丛山不由得火起,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稍稍顿了顿,背向牢门话锋一转,“你母亲担心你受了刑,如今看来还好。我带了御寒的衣裳,你自己保重吧。等到你离开青山城时,为父会去送你。”
沈修齐闻言挑了挑眉,见他微微点头,心下已是了然。大牢看管严密,实在不适合劫狱,父亲这是想在去往京城的路上下手将自己救出去。
不得不说,这一刻沈修齐是感动的。从小父亲就对他要求甚高,严厉得近乎于苛刻,甚至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几乎没有对他笑过。小时候还会觉得委屈,后来长大了,也就不在意了。
如今年近半百的父亲居然为了自己居然起了劫牢反狱的心思,足以见得他在父亲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
轻咳了两声,掩下心中的那丝酸楚,沈修齐低声问:“族里……?”
“你别管那么多,我会尽力安排。”
沈丛山话音刚落,门口的狱卒高声提醒,“沈老爷,时候差不多了。您快着点儿,别让小的难做。”
沈丛山闻言也不耽搁,看了儿子一眼,转身出了大牢,临走的时候塞了些银子给牢头和狱卒,让他们多多照顾沈修齐。
得了银子,几个差人自然高兴,客客气气地将人送了出去。
雪还在下着,只是比先前小了一些。沈丛山看了看天,叹了口气。
“玉泉!”唤了随行的一个小厮过来,“回府跟夫人说,我出去办点儿事,稍晚些再回去。”
“是,老爷。”名叫玉泉的小厮连忙应着。
刚要走,又被上了马车的沈丛山叫住:“告诉夫人,二公子挺好,没有受刑。”
“老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去吧。”沈丛山摆了摆手,放下车帘。
马车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