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思眼睛一亮:“过城门的时候,他是不是给守城的兵丁看路引了?你有没有看到上面写着什么?”从蜀秦到京城,山高路远,穿城过寨那可都是需要路引的。高成福一直跟在他身边,不可能没机会看到路引上的字。
“看是看着了,可我——不认识字啊!”
高成福的话让沐九思顿时一脸黑线,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这么一个脑子缺弦的大老粗怎么可能识字!
清涟刚想笑,一双大眼睛瞪了过来,他手握虚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还是憋不住,侧过身去,肩膀不停地抖着。
沐九思也不理他,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思索着还有什么要问的问题。
高成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眨了眨眼睛问:“这位小爷,可不可以放我走了?”
“想什么呢,好不容易把你弄回来,怎么可能这么快让你走。”清涟转回身瞪着眼睛道。
听了这话,高成福本来就丑的脸更难看了几分:“爷,我知道的可都说了,为啥子不放我走噻?”
沐九思手指加重了力道:“哎哎哎,别吵!不放你走是为了你好。你信不信,只要你前脚踏出这个门,后脚就得有人放冷箭要了你的命!”
“啥子?我又没得罪谁,为啥要我的命?”高成福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
“你可真是个瓜娃子哟!”沐九思学着他的口气骂了一句,随后又说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帮人做事!小爷可以明确告诉你,前些天你待的地方是围场,皇家狩猎的围场!”
“我即没砍柴,也没打猎,只不过在那住了几天,这姓黄的人家不会这么小气吧?”
沐九思差点儿没被他给气乐了,轻咳了两声,板着脸喝道:“哪有什么姓黄的人家,是皇家的围场,皇上带着文武百官打猎的地方,懂不懂?”
“皇……皇上!”高成福这回总算是明白过来,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灰白。
沐九思唇角微勾:“在春蒐的时候私闯皇家围场,你是想劫持某位朝中重臣呢,还是想刺王杀驾?”
高成福这回可是被吓得不轻,抖着嘴唇叫道:“冤……冤枉啊!我……我没有。哎呀,我根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啥子地方呀!”
“所以说,你在这儿老实待着,还能暂且保住一条小命。”
威胁恐吓一番后,沐九思暂时也没什么想问的了,让人将高成福重新关押起来,和清涟一起出了地牢。
沿着石阶上来,就见南宫霄天站在不远处的一座石亭里,受了伤的胳膊端在胸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他平日里常穿深色的衣裳,总是沉稳冷傲的模样,今天却是穿了天青色的长衫,腰间束着玉带,倒是凭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细碎的雨丝顺着亭檐滴落下来,仿佛点点珠帘一般,珠帘后的人长身玉立,轻抿的薄唇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双红瞳深邃如潭,几缕墨发散落在肩头,就好像画中的如玉公子,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沐九思突然顿下脚步,让后面擎着伞的清涟差一点撞到她的身上。
“停下干嘛,多亏我反应快,不然得把你撞飞出去。”
清涟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钻出伞外,快步朝石亭跑了过去。两厢离得并不远,不过十几步便进了亭子。
“都说了不让你出来,万一伤口淋了雨,感染了怎么办?”
正是因为下雨,才没让他一起来地牢,谁承想这家伙还是跑过来了。
南宫霄天掏出帕子掸着她头上的水珠,嗔笑道:“本王是撑着伞出来的,倒是九儿,有伞不用,真傻!”
沐九思懒得跟他磨牙,拿起放在石凳边的油纸伞撑开,举过他的头顶,道:“行了,赶紧回去吧。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两人身高差了一大截,为了不让她的胳膊太累,南宫霄天微俯了身,将没有受伤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感觉到小东西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无奈地解释道:“这样咱们俩就都不会淋到了。”
……
这场雨连着下了两天,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才终于停了下来。次日,城门刚开不久,一道凄厉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不过片刻,一个农夫打扮的汉子急匆匆地往城门口跑,边跑边喊:“不好了,死人啦!”
两个兵士奉了城门校尉之命正准备过去看看,那个汉子看到他们如见了救星一般,扑奔上来:“官爷,快去看看吧,有……有死人!”
“哪儿死人了?”城门校尉大声问道。
汉子指着护城河方向,道:“在……那边,护城河里。”
“头前带路!”城门校尉带了几个兵士跟着汉子往护城河走。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浑身是泥的妇人蹲在道边,抱着肩膀呜呜地哭着。她身边的地上扔着一个扁担和两只箩筐,一些青菜从筐里掉出来,散落了一地。
汉子过去把箩筐扶起来,往前指了指:“官爷,这个是我婆娘,那死人就在河边。”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在河边的浅滩上果然趴伏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灰布衣裳,半只膀子搭在岸上,胸口以下都泡在河水里,身上的衣裳随着河水的流动一鼓一鼓的。因为大半个身子被河水掩住,也看不出身量大小,但那颗剃得铮亮的光头却是尤为醒目。
城门校尉挥了挥手,让两个兵士上前查看。
河里的人很快被拖上了岸,居然是一个身着灰色袍子的小尼姑。此刻小尼姑双目紧闭,被泡得有些浮肿的